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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他们顺利在农庄会合了,聚在小小的包间里,小斟小酌又畅所欲言起来。毕竟过年期间忙于打理后事,要招待各种亲朋好友,要做好各种繁文缛节,也够累人的。
于跃说:“舅舅啊舅舅,你真是想得出啊?居然事先制作了小视频,在告别仪式上和大家分享,我第一瞬间真是有点目瞪口呆”。
“因为我是摄影爱好者呗!其实我也酝酿了很久,处在我的角度才看得到。很多时候,你母亲是咬紧牙关一个人自己在硬扛着,我很揪心。而你呢?我也曾是医生,知道作为医生的各种身不由己。于是征得你父母的同意后,我陆续拍下了一些他们生活和你工作的片段。加上你母亲手机里面存的一些影像,做出了这样一个小视频,你哥哥也帮忙了”,舅舅说道。
“那么,你怎么会想到配音乐《叮咛》的呢?”他问道。
“也没有为什么,当时那阵子大家都在病房里追剧,看《都挺好》,大家都还蛮有共鸣的。毕竟亲情是永恒的主题”,舅舅答道。
“你们就是故意不让我们事先知道,把我们一家人的生活曝光一下吗?”陈怡问道。
“那倒也不是故意。其实这个小视频的半成品你父亲也看过的,他意思是:‘让这小子和他媳妇好好地看看吧!让他们下半辈子好好地善待母亲,好好地生儿育女,好好地过日子’。但是谁也没想到他居然走得那么急。也就这么阴差阳错了,事先看过这段视频,就只有我们姐弟了”,舅舅说道。
“你够可以的,自己策划拍摄制作出了这样的小视频。也算是个小小纪录片了,结果愣是哭倒一大片啊!”于跃说道。
是的,其实在当时拍摄的时候,谁也没想这么多。但是这个小视频,很快在母亲的班级群校友群里被转发和分享了,反应还蛮强烈。更没想到还引出了一段尘封多年的往事,母亲很快就开始另一段“夕阳红”,此乃后话了。有时候人和人之间的来来往往,就是这么不可思议。
席间母亲带着小女孩嘻嘻闹闹,大家看她也很享受这个过程。晚餐也就八菜一汤和米饭水果,吃好以后就洗漱休息明天准备去香雪海赏梅了。
回到房间后,他们各自玩了一会儿手机后,就去淋浴了。由于这一天的行程很休闲,白天这些景点完全没玩累,晚上兴致又高了。
“你是葬礼前一天来月经?没错,葬礼当天正好是量最大的时候,时差还没倒过来,那天你始终病恹恹的。那天一直是哥哥帮我打着伞,帮着我跑前跑后。安全期?他妈的扯淡安全期。绝不能心存侥幸”,于跃在那儿自言自语着。
“亲爱的陈怡小姐,请不要任性啊!我们不差这三个月呀!三天后你又要长途飞行了,又要倒时差了。万一中招的话,早孕三个月也许反应会很大,谁漂洋过海地来照顾你呢?”他说。
十几年来于跃私下里都是称呼自己老婆宝贝或妞妞,人前人后才直呼其名。如果私下里直呼其名的话,就说明问题有点严重了。
“怎么可能那么巧?第二个孩子没了以后,我们处心积虑努力了两年,就是死活没有。和你同年结婚的表哥,龙年结婚,马年生一个,羊年又生一个。我们就是死活没有。如果今年我们还没有的话,我们都有必要去看门诊了”,她叹气。
“哦哟哟!我说我的妞啊,你这一整晚尽看着我舅舅的孙女垂涎三尺了,你这是钻的什么牛角尖啊?人生的意义不仅仅是生儿育女啊!很多事情也只能‘尽人事,听天意’吧!”他也叹气。
“不,我和你不一样,这两年是我生育最后的黄金年龄了。再过两年我就是高龄产妇了,今年我无论如何要赶上这班末班车啊!”她说。
“呜呼!妞啊!合着你是女博士退化成祥林嫂了吗?小宝贝啊!乖乖睡啊!明天带你去赏梅啦!”
他用手机放出《踏雪寻梅》:
雪霁天晴朗,
腊梅处处黄。
骑驴把桥过,铃儿响叮当。
好花采得瓶供养,伴我书声琴韵,共度好时光……
边放着音乐,他边说边轻拍着她的背脊,亲吻她的脸颊,顺着背脊一路往下……“宝贝乖啊!不要胡思乱想!”说着关掉了床头灯……
翌日天气晴朗,一整天在香雪海浪了。在阵阵梅花的暗香中,他们三代人行走在白色粉色红色的梅海间,母亲的脸上终于绽放出了久违的笑容。他们一起拍下了很多照片,甚至还请游客为他们拍了虚拟的五口之家照,看得出大家都很陶醉。于跃也知道舅舅此行带着大孙女一起出来的用意,让他感受孩子的生气和可爱,让他感受一下孩子对一个家庭的重要。他当然知道,自己又没有铁了心不要孩子,只是当下孩子不眷顾我们,也懒得去努力争取而已。如果孩子真的来的话,我们肯定是求之不得的。
大家玩得乐不思蜀,所以这天晚上又在农庄多住了一晚,第二天吃好午饭后才回去。
回到上海后,陈怡稍适休息后又收拾整理了一番,都来不及回崇明,又匆匆飞回去了。于跃也很快回到了忙碌的工作中去,病人永远那么多,医生永远不够用。母亲也似乎看上去还行,她做完家务,经常左邻右舍之间串串门,偶尔搓搓卫生麻将。隐隐地听到有传言好像这边要拆迁了,正式文件快要下来了。这年头,拆迁可是天大的好事啊!难不成真的要轮到我们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