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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这时候,就不得不说集团公司和运销公司有关销售的一些规定了。那些规定多如牛毛,细如发丝,经年累月后装订成了厚厚的几本书。它足以称得上是经典。置身事外的人,绝对会叹服于它的完整性和系统性,然而对置身于此的人来说,它前后矛盾、逻辑混乱,剪不断理还乱,当然,这是经典的另外一种形式。之所以这样,并不是集团公司和运销公司在制定它时,选的人都是智商不足或者是根本不懂销售,相反,他们绝对精于此道。规定精细和严密到具体的每一个合同的签订、每一个销售人员的销售行为,这样,在销售中出现的一切问题,都可能是销售人员不按规定办事。可如果掌控这个规定的人要越过这些规定,那么另一个规定的某一条肯定会及时赶来对抗,当然,最最重要的是每一种规定最后都有一条——本规定解释权属于掌控者。这一条看上去就像一个潜伏在敌营中的特工,是那么不显眼,但是,只要被激活,就是全部。
其实,那么多的规定,在我看来,只有一条——本公司驻外销售点的奖励提成以销售额为基数计算,销售额在五千万以内,提百分之三,五千万以上至三亿,提百分之二,三亿以上提百分之一,驻外销售点在法律许可的范围内,有权自主支配奖励提成。
到了十二月底核算时,运销公司给西南片确认的销售额是六亿三千八百万,这样,提成就达到了九百八十八万。不细算,还真不知道有如此之多。王明海把一年中花销掉的一百四十多万抛掉,还预留了两百万给下一年备用,剩下的六百四十万可真的就是完全自主支配了。
这么一笔钱足可以是许多故事的序幕。王有道就曾说起过一个人,是他公司的保安,拆迁时得了三百多万的补偿款,拿到款的当天,整整一夜都在算计着怎么把银行卡置于一个安全的地方,他几乎试过了屋里屋外的所有地方,但又都被自己否定,第二天早晨,他就崩溃了,至今在精神病院。当然,这是个很极端的例子。
我们西南片的四个人也开始对这笔钱有了诸多的想法,不过,都总是在两个人之间悄悄地表达自己的看法。新来的郑瑜和孙金辉自然希望我不是一个很贪婪的人,祈祷多于意见和建议。而王明海是一个很有经历的人,他的想法是在六百四十万中,拿出一半给集团公司和销售公司头头脑脑,这也是我接的那些电话的最终目的,也是驻外销售点的传统做法。剩下的三百二十万中我这个负责人先拿走其中的一半,也就是一百六十万,再从剩下的一百六十万中拿出来一半归他,也就是八十万,最后的八十万平分给两个新来的。
这样的方案我还真的想不出来,如果站在理智铺就的台阶上,我是应该坚定支持的,可是,我一下子面对数以百万计的诱惑时,还真的无法淡定。我觉得给公司的头头脑脑的部分还是有些多了。
王明海一直摇着头,一脸严肃,慢慢说道:“其实,谁不贪心,不想多拿一点呢,若是仔细想一下,给那边的还真不算多,是少了,要知道,那边涉及到的人不少,他们对我们的判断估计是留两到三成……”他显然把已经准备好的一些话给咽了回去,我也猜不出他咽下去的都是什么。
我已经被他说服了,但在气势上还是坚持了一下,我几乎是强词夺理地说:“给他们多少,那都是单独给每个人的,他们之间又不会去沟通,还不是也只有我们知道。”
王明海笑开了,一直笑,从爽朗笑到了阴森,让我想起来小时候在一个晴天出去到公园玩,结果淋透了回到家,一场大病几乎把我送到阴曹地府。
我把王明海的方案说给郑瑜和孙金辉,显然这个方案多少有些超出他们的预判,在他们的经历中,这是做梦才能才遇到好事。
那个晚上,我拿出集团公司和销售公司头头脑脑的名单,在他们后面添上一个我认可的数字,这个数字基本是按照官职大小排列的,但也加入了一些我个人的喜好。比如江露,她的数字就是和集团公司董事长一样,而王二坏,他是被忽略掉了的。我后来告诉王明海的时候,王明海再次摇头,一脸孺子不可教的表情说:“宁可得罪君子,也不能得罪小人……”
去他娘的,我已经得罪他多少次了,不多这一回。
敲定了方案,该做的就是把那个销售提成弄到手了。程序是我们先打一个报告给运销公司,运销公司要进行核实,经核对无误后,再报告给集团公司,等集团公司批准,集团公司的批准权限在主管销售的副总,不过,这种事一般还是要给总经理和董事长汇报,只有他们俩也同意了,集团公司主管副总签上大名,批件再返回到运销公司,运销公司才会把提成付到我们西南片的账户上。
我把报告从网上交上去后,对王明海念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位,也许是牛年马月也说不准。”我在公司经理办呆过,见证了太多被拖下来的事。很多很多的事,他们总是开会开会再开会,甚至是加班加点地开会,就是没结果。
王明海以掌控一切的姿态说:“很快,不出三天。”
但愿吧!
报告交出去的第二天就有了结果,只有几个字——同意,暂在货款中支取。派驻点没有单独的财务,但有账号,小额的货款大多是先收到派驻点的账户上,累积一段时间后再上解。
不会吧!
我忽然明白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难事,只要拿钱去撬动,都会易如反掌。虽然他们不知道我们的方案,但是他们知道我们应该知道怎么分。让我们直接从货款中支取,就是说——所有人都希望及早兑现,越早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