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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8年（光绪三十四年）11月中旬，天早就已经入冬，我依旧喜欢坐在胡府的院子里晒着暖阳，石板的桌子和石凳已经被我的这么多年的衣服磨的光滑铮亮，用一百多年后的话来说，这是包出浆了。期间胡笙多次提出换掉，都被我推脱拒绝，我念旧，更念在这个桌凳承载了我教育涵三的过程。
最近几日，天现异象，时而晴空万里，时而乌云密布，我有种不安，上一次出现这种感觉还是在1644年（崇祯十七年），那一年明亡。
我反坐在石凳上，背靠石桌，慵懒的晒着太阳，今天没有乌云密布，我面向太阳，任光打在脸上，很惬意很舒服。
天上有云，越过屋檐进入我的视线，它很慢也很小，殊不知它是因为远所以显得小。我看着这朵云缓慢的运动，引入了思考。
十年，就如同这朵云的运动速度一般，看似缓慢，可也终将过去。这十年胡涵三在我的陪伴下成长了起来，胡笙的事业也正式走向衰败。曾经满院子的仆人如今也仅剩老管家和两个杂工。想到这里，我惬意的笑了，我笑要大清要灭了，我笑新的时代又来了，我笑大洗盘。后来我才知道我笑早了。
云朵划过，我闭上眼吸收着阳光，嘴角微微上扬的样子，像个代币。
“先生在笑什么”胡涵三悄咪咪走到我面前问道。
我睁开眼看到她的脸，阳光正好透过脖颈的头发，白嫩的肌肤好像吹弹可破。
我坐直了身体简单回复道“我笑时间过得快，笑你已经这么大了”
“那先生的意思是说，有我这么聪明伶俐的学生很开心喽”
我不禁反问道“驴蛋，你是怎么想出来你是聪明伶俐的？”
“先生方才说，时间过得快，这说明，先生这些年是快乐的，因为快乐才能让人感觉时间快，后来先生说我已经这么大了，这说明先生是感觉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快乐到没注意我的成长”
我轻声一笑，看着她没再说话。
这一世的胡阿花不是学习的料，从小便是玩，起初我也带着玩，直到后来胡笙提过几次意见，当然也有姨太太们的捣鬼。
我突然想起今天是涵三二哥的忌日，便询问到，她今天为何没有跟去。
不料，她的一番话，如同这时的暖阳一般，暖住了我。
“我看先生孤零的一个人，心有不舍，便回来了”
涵三的二哥在五年前被航道上的劫匪杀害，那天胡笙一下苍老了许多，老大一直体弱多病，常年随生母居住在天津英租界，胡笙一直把老二当接班人来培养，却不曾想，白发人送了黑发人。
现在想起，仍然惋惜。五年前，胡笙让老二第一次独自带船北上运送货物，顺便到天津看看老大，不料，在返程时遇见劫匪，船上人员无一幸免，货物也被洗劫一空。后来我听说胡笙以前也多次遇到过，但都有幸化解，可能这就是造化弄人，老二第一次出师就出了事。
胡笙的大半辈子是不幸的，中年的丧子之痛，不仅让身体出现了问题，更是让家业进入濒临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