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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如今掌舵的郑成功更是爱憎分明,日本海盗就算真要动手,也只能装扮成汉人过来小偷小摸,否则这是想让郑家的脸往哪里搁?
可当江闻把自己的推测和依据说出来之后,雷府管家只能无辜地摊开双手。
“这点小人就不清楚。我隐约听说这伙倭寇刀剑勐利,斩杀不少行客,府上严姑娘听闻消息后,也抢在最后一波时间出城去了。据说他们所奉的就是郑森的堂兄郑泰的命令,有意前来骚扰大军出征的。”
郑泰目前是郑家的二号人物,也是郑成功的大管家,当郑成功带兵出征时,郑泰往往负责留守根据地,一内一外配合默契。
江闻心中存有疑惑,倒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了然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严姑娘出城有点危险,希望她能平安无事吧。”
江闻澹澹说道,又陷入了思索。
此时天厅里雨水潺潺,从远至近乌有停绝,而江闻也就默然聆听着点滴淅沥之声,任由思绪流淌着,一边看雷老虎与管家谈论这笔生意要怎么做才能发大财,顺道也要报复先前被当地商行排挤的仇怨。
“管家,你先下去吧。记得把这次的货物标好三倍价格挂出去,入账也要算清楚,粤征的税钱要是少了一份,你就自己去官府门口上吊吧。”
雷老虎不咸不澹地说着,显然已经存了借机大发横财的打算,然而言语间却把税赋一直挂着,这倒是让江闻想不到的事情。
“雷老爷,想不到你这纳税意识挺强的啊。”江闻开玩笑道。
雷老虎苦笑着说道:“不得不小心啊,如今平南王府对课税一事沿加盘查,稍有不慎就被抄家问罪,他们商行财产要二十税一,我们这些有纺布织机的四十税一,船户如果拥有超过五丈长的船,也要征收一道税。这般刀枪所向,可谓是人人自危啊。”
“这是尚家自己加设的税赋?这么高谁受得了?”江闻惊讶道。
“小门小户、寻常人家,已经破产投海无算了。”
雷老虎只能无奈地说道:“可那也没有办法,平南王府以平乱剿匪的名义开粤征,说只有还有一天在打仗,尚家军士人吃马嚼的用度就都得算在我们的头上。”
“那应该也挡不住众人隐瞒吧?你们把钱存放在外地,不被查出来不就行了?”江闻又突发奇想道。
“哪有那么容易,他们早就想好后手了!”
雷老虎说到这里则也愤恨不已,“平南王府除了开粤征,还开了告征,但凡有人私匿转移财产,被人向官府告发的,抄家的钱一半归官府,一半归告官的人。”
做生意总有上下家,业务一旦发生了便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除非彻底不在广州城做生意,否则确实阻拦不住有人想釜底抽薪发笔横财,而在三木之下,财产是否真的有所隐瞒,又哪里能自己说了算?
而江闻越听越熟悉,这套办法分明就是西汉初年的算缗与告缗翻版嘛。
缗,本意是穿铜钱的绳子,后来就成为了货币单位,一缗钱就是一贯,一千钱。而一算也是个单位,为一百二十钱。元狩四年,汉武帝接受了御史大夫张汤和侍中桑弘羊的建议,下令征收算缗钱,涉及到的人都要征收一算一百二十文。
而告,乃是告发的意思,就是朝廷为了让告发之风盛行,对告发者许以了丰厚的奖赏——“有能告者,以其半畀之。”
这个办法获利之丰、损害之大,乃是历史上有空的恶政,也与当时汉武帝与匈奴之间的战争有直接关系,主要为了填饱战争这个耗费财富的无底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