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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瞧,这是悉檀寺前任主持留下的墨宝,预先排定这八个字作为字辈,以供后来僧人按顺序取法名,分定法裔的辈数高下。”
骆霜儿抬头看向匾额,随即领悟了江闻所说之意,悉檀寺如今僧众从弘辩方丈开始算,后面的和尚确实是由“大”字辈和“品”字辈组成,刚传承到第五辈,也符合万历年间建寺的历史。
“弘辩方丈出家时,拜的本无禅师为师,受二百五十条具足戒,按道理他的师弟都应该也以‘弘’字为法号才对。可如今悉檀寺里的同辈只有一个安仁,两人身份处境又南辕北辙悬殊巨大,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什么原因?”
当面聆教了江闻的危言耸听,骆霜儿仰着小脸思索许久,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江闻也不解答,反而换了个坐姿继续说道:“昨天夜里悉檀寺遇袭,灯火齐明、喧嚣达旦,断无不为人知的道理。鸡足山上寺庙鸡犬相闻,却没有一家派人出来探望,愣是让我们如同身处于空山之中,你觉得会是出于什么原因?”
事出反常必有妖,故而江闻把话说得也很透彻,“说起来有的人啊,看似德高望重,台面上无人不服,可做事却未必就见得能够光明磊落,最喜欢抽冷使绊子……”
骆霜儿的杏眼微睁,冷不丁问道:“我怎么觉得……你是在暗指我爹?”
“呃、霜妹你想多了,我怎么会故意编排他老人家呢?”
这次这次不待骆霜儿回答,江闻就已经故作神秘地低声说道:“依我看这位弘辩方丈,未必就像表面上那么根尘俱彻,指不定他开罪山上这么多人,就因为方丈这人心眼小。你看,行走在外面三言两语得罪了人,这是多么危险的事情,倒不如找个靠山,早些加入我们武夷派……”
江闻在那里眉飞色舞说着,想要恫吓住这个缺乏江湖经验的小姑娘,却忘记了背后不说人、方为人上人的道理。
只听得方丈禅房里的木质屏风吱呀呀一开,訇然露出一间隐藏在房屋深处的偏室,而一个颜容慈善、面色萎暗的老和尚悄无声息转了出来,正对上江闻愣怔的表情。
江闻:“……”
弘辩:“……”
场面顿时有些尴尬,只有骆霜儿面色如常地起身与老和尚打招呼:“弘辩方丈,我们等你很久了。”
“阿弥陀佛,二位施主所说没错,老衲不过是凡胎肉体,心眼器量自然与常人无异。”
弘辩方丈低垂着眉眼地经过两人,低唱一声佛号说道:“只不过如《维摩诘经》所言,维摩诘居士其卧室一丈见方,但能广容大众,乃至能容三万两千佛菩萨,等到老衲修行日深自然亦能脱胎换骨。”
这位老方丈也是个妙人,竟然能宠辱不惊地自己找好台阶下去,随后便以双手抚平僧衣角,手持木槵子念珠坐回禅椅,重现出一副淡然慈悲的神态,如果不是他饿得脸色都变了,江闻也差点就被他不沾凡尘的样子所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