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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乖乖交出家里的另一把备用钥匙,摸了摸鼻子说,不要在睡在我家的门口,邻居会误以为我在外面欠了债。
后来我想起这时也问过自己,在这种局面下,我为何还是妥协,甚至将钥匙交给林飞?我想答案应该是:美好的东西总会吸引人不断重访,林飞于我就是那样的存在,但我和磷肥的关系还是没法一下回到从前。
林飞会经常在我家留宿,我睡地上,他睡床。我们最常做的是在卧室那个巨大的落地窗前坐着,光脚踩在玻璃上看外面的街景。每当夜晚华灯初上,我们就往下看,路灯拉长人的影子,时常有几位学生放了学在灯下交谈,他们一旦出现,林飞便指着说,李默,你看他们又在谈恋爱了,我总会笑他。对面那栋楼的楼梯间,灯是声控的,有人一层一层地爬上来,灯就跟着那个人亮起来,我和林飞不说话眼光跟着人家一起爬。对面便利店的灯最亮,门口有几张桌子,12点之前都聚满了人,本来那几张桌子是旁边牛肉粉丝汤家的,但是那家的灯太暗了,看不清碗里的内容,人们便自发将桌子往旁边搬,一次搬一点,慢慢地就彻底平移到便利店门口了。每当这时,大概是十点,林飞总会闭眼感受一会。窗子外边就是主干道,车流不息,夹杂着人的交谈声,非常热闹。林飞说,在法国他从未感受过这样的人间,这是只有在中国才有的人间。
八月份的时候,林飞总说想去外边转转,说是画画没灵感了,问我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我说,挺想去内蒙的,感觉随处是旷野。林飞没说话,过了一周拿来了飞往HLBE的机票,说,这次路程太远了,靠你飞的话可能时间有点久,我怕你累。我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原来他在调侃我之前说过自己是化作人形的飞机的话。
我本来是有工作的,但想象着自己在大草原骑马疾驰的样子还是请了假。
HLBE的海拉尔天高草长,有大朵大朵的云,从空中往下看,河流有如缎带在绿色中游弋,白色的蒙古包像一个个标点符号,每个标点符号里都在上演着不同的人生。我们到的时候下了点小雨,雨下完竟然出现了双道彩虹,林飞很兴奋,在草原上大喊我的名字。
负责地接的是当地一位牧羊人,皮肤黝黑,眼睛大而亮,一笑就露出两个酒窝,除此之外还有两只虎牙尤显天真。他说自己叫乌日更达赖,中文的寓意是“辽阔的海洋”,说我们可以叫他海洋。海洋年龄不大,看起来与我和林飞相仿,他说他有个同伴也是从外地来的,人很奇怪,但很清澈,我第一次听到有人形容另一个人“清澈”。
我们住的地方在市里的酒店,但林飞说想去海洋的家里看看,询问方便后,我们便乘坐他的三轮摩托一路颠簸到了他家。到了之后是一个牧场,巨大的牧场,海洋他们养的1000头羊正在悠闲吃草,林飞跑到羊群中与每一只sayhi,这里是另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