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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宁山，上阴学宫。
池塘里，枯黄的残荷漂荡在池水上，凉气渗人，毫无生气。
清澈的池水，倒映出这位董祭酒的面容，脸上毫无表情。
与董元翰一般无二的面容，一身儒袍，头顶高冠，这位儒生伫立在池边，默默无言。
他叫董元易，上阴学宫当代祭酒，读书一甲子的儒生，大燕最富盛名的读书人。
董元易凝视着池水，轻轻叹息道：“兄为弟纲，他做的不对，也是我这位兄长的过错。”
他并不是在自言自语，也不是在与池水诉说，因为他的身后来了一个老者，上阴学宫二号人物，大儒程庸。
程庸走上前，与他并肩而立，抚须叹道：“读书人不潜心钻研圣人学问，反而参与世俗皇位更迭，确是好死。”
董元易目光一直落在池中，目不斜视，轻声道：
“那年，云宁山下，来了逃难饥荒的两兄弟，蒙圣人恩德，他们两个之后活得很好，还能学习圣贤道理。”
“两个人其实都很出彩，但年长的那人实在太过优异，完全盖过了另一人。”
“学成之后，一人留在了学宫，将来成为了大燕最出名的读书人。”
“另一人则下山了，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要下山，其实……他总是想着要超过我。”
程庸看着旁边这位面容平静的读书人，叹道：“所以他做错了，一切后果……咎由自取。”
董元易摇了摇头，道：“是非对错，哪里能轻易判断？他下山之后，在江南道建立了白鹿书院，不也是他的功德？他只是挑选了一位德才兼备的人去辅佐……”
程庸抚须的手微微一颤，沉声道：“可……你是祭酒，你不该去走他的老路，他是错的！”
“错……岂能一言以蔽之？”
董元易斜睨一会儿身旁老人，说道：“对也好，错也罢……他是我的弟弟，为他做一些事，是作为兄长的应有之义，也是圣人言‘天经地义’四字。”
董元易笑了笑，道：“听闻……他先是被浩然气打伤，再被李武策一拳毙命。”
程庸心中凛然，道：“浩然气？怎么会……魏师叔已经很久没有下山了。”
董元易点了点头，道：“我当然知道，不久前我看望过师叔，我还知道他老人家寿元无多，修为也开始消退了。”
程庸微皱眉头道：“那浩然气……会是谁？”
董元易笑道：“甭管他是谁，人又不是他杀的。杀人者……只是那李武策而已。”
程庸叹了口气，道：“可他是大燕储君人选，你可是上阴学宫祭酒啊……”
董元易摇了摇头，道：“以后不是了。”
“什么？”
程庸看着身侧的董元易，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董元易与之对视，笑道：“程师兄，上阴学宫……交给你了。”
话罢，池塘边，董元易身形一闪而逝，只留下池上的些许波纹。
随后，云宁山上，浩大的声音传来，众人都知道这是祭酒大人，纷纷放下手头上的事，只听见：
“董元易无德无能，自即日起，卸任上阴学宫祭酒之位，由程庸担任祭酒一职……”
程庸愕然，看着远处，伸手想要挽留，“董……”
“程师兄……上阴学宫，交给你了！”
池塘上，儒袍老者叹息声不绝。
竹林里，青衣老者喟然长叹，道：“何至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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