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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病使我与兰一家四口人的生活陷入了更加清贫的境地,我必须拿出我每月工资的四分之一为父亲治病和购买营养品;而用剩下不多的原本就菲薄的薪水来安排我一家四口人的吃穿住行、柴米油盐,其窘迫之状可想而知;一年到头终年伴随着我一家的是入不敷出,寅吃卯粮和债台高筑。
而在这期间最令我身心交瘁的是兰的病,兰婚前就得的精神分裂症总是周期性地犯病,兰一犯病便不能上班,只好卧床不起,如此一来工资一分全无;而最令我头痛的是,她总是在趁家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溜出去,不知跑到什么地方,有时还夜不归宿;以至于弄得我整日焦头烂额,心急如焚;无奈之下只好一手抱着嗷嗷待哺的小女儿露露,一手牵着年仅五岁的大女儿小雨穿街走巷地寻找兰的芳踪。在兰犯病期间,夜不归宿之时,我亦夜不能寐,残灯孤枕梦,轻浪五更风;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沉思细想我这大半生,充满了贫穷、劳累与辛酸,度过了一个懵懵懂懂的童年,迎来了一个充满忧患与苦难的中年;对爱情五彩缤纷的憧憬,变成了时乖命蹇的梦魇,我呵壁问天,命运为何对我如此不公?三十余年如一梦,此身虽在堪惊;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病魂长似秋千索;旧愁春江流不尽,新忧云山千叠。
公元一九八三年春天,我终于告别告别了让我留下无限痛苦记忆的四十中,来到了坐落在水清沟的五十五中;该校的前身原是一个规模不大的民办中学,后来改为公立学校;从我迈进五十五中大门的那一刻起,我仿佛就有一种造化弄人的预感,仿佛命运之神又一次地将我玩弄于他的股掌之上。
这座建立在半山坡之上的前民办中学留给我的第一印象是那样地令我意兴索然,笼罩在这所屹立在不大的校院里的半新不旧的教学大楼之上的空气是那么单调而又沉闷,灰色的天空中不时有几只孤雁在哀鸣着疾飞而去,因为是上课期间,操场上一片死寂;办公楼与教学楼遥遥相望。
我是通过二十多年前我上高中时的政治教师李老师的介绍,而被调到五十五中的;五十五中的校长宋彪德是李老师青年时代的同学兼挚友,本来我不太愿意到这所前民办中学教书,但碍于李老师的情面,我只好有些不情愿地来到了这个远离闹市的半个世纪前还是一片荒山野岭的地方。
进了五十五中的大门后,我便径直朝校长室走去,在校长室我见到了绰号“宋秃子”的宋校长,刚一见面我就被宋秃子那张似曾相识的脸吓了一跳,以为是见到了影片《闪闪的红星》里的恶霸地主胡汉三:光秃秃的圆脑袋,一双贼溜溜的三角眼,目光既狡黠又歹毒;尽管见到我后笑容满面,但我仍被他那佯笑遮掩下的凶狠与尖酸刻薄吓得心跳不已。
宋秃子在十七中干过副校长,以为人奸诈、凶狠与贪心著称,是个人人切齿且对其畏之如虎的人物。宋秃子于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初从某中等师范学校毕业后,便动用各种盘根错节的人事关系走后门踏进中学的校门,从学校打杂的后勤处小职员干起,然后狐媚猿攀,一路攀升;直至教导处主任、副校长,直至校长。
五十五中的原校长是位年近五十的女士,曾是这所前老牌民办中学的创世人,宋秃子来到青岛五十五中后担任校长一职,于是那位曾经为创建五十五中的前身而立下了建校殊勋的李女士便被迫退居二线,成了惯于玩弄权术的宋秃子麾下的一名有名无实的副校长,而宋秃子从此便开始人五人六的趾高气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