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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天福比强妹大十岁,他离开了人世,强妹就犹如攀附大树的藤蔓失去了支撑立刻匍匐在地了。她日日夜夜地哭泣她该怎么办?儿女们对她的日夜吵闹渐渐地失去耐心与温情。找来娘舅解决怎么办。按乡下人的通常方法都是老人单过,儿子们提供油盐柴米生活费这是物质供养,过时过节的聚在一起就是精神供养,偶尔女儿回家看看或者是接过去调剂一下枯燥单调的生活。大部分的乡下老人都还是自食其力甚至为子女们提供一些他们的劳动果实和积累的人生智慧还有无尽的包容与爱。
但是强妹是无论如何做不到这一点的,以前迫不得已的劳作是因为江天福的压制,现在是养儿防老的时候了,她希望彻底地解放。她提出要每家一个月轮流转。娘舅说话了:你有手有脚,自己一个人生活的能力还是有的,孩子们都有自己的事情,大儿子在镇上卖菜,只有一间房子四个人住,二憨在BJ打工,老三夫妇在学校住宿舍,你和他们在一起生活不是添乱吗?强妹虽然心里不乐意,但在现实面前只能暂时屈从了娘舅的意见:按照当时最高养老标准的养老费给强妹。儿女们都觉得母亲辛苦了半辈子,应该享清福了,都很乐意。长风提出一点意见,说婆婆如果孤独,就要多交朋友,三两年以后有合适的男朋友也可以自由恋爱甚至结婚。这招致了一屋子人的人反对,认为只有疯子才会有这样的想法,他们四个儿女居然养不起一个老娘?真是笑话!长风说这不是养不养得起的问题,而是孤独,丧偶老年人的孤独,我们做子女的是无法解决的。她也是因为深知如果没有梅姨父亲的状况会更糟才会有这种想法的。她说让老娘谈朋友再婚不是把她推出去,而是给她自由。赡养费是不能少的。没人理会她的异想天开。大家都各自散去了。
在乡下,各种奇葩都有,闭塞的小天地,因为闲,因为狭隘无知很多人在不知不觉中活成了笑话。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每年的端午节,中秋节,一大清早,就会有一位奶奶从村南到村北来回的骂街,是那种不堪入耳的破口大骂。骂谁呢?仔细听几遍就明白了,某年某月某日她的媳妇给她买的啥,给她的娘家买的啥,比她的多了多少。她年轻的时候也算美女且能干,丈夫是林业部门的合同工,后来转正了,她在农村一个人拉扯三个孩子过生活,两个女儿嫁人了,儿子后来顶职也做了林业部门的工人,娶妻生子,不知道她的媳妇是什么样子,做什么的。从她每年的骂战来看,估计过节媳妇肯定不会回来的。就看她一个人从村南骂到村北,再从村北骂到村南,没有一个人搭理她,后来不骂了,毫无意外得是因为儿媳离婚了。
还有更过份的奶奶,从嫁到村里起,就听她怨声载道,好像是哪位公主突然被贬配到人间,嫌脏,嫌苦,嫌累。每天不停地洗衣服,洗抹布,半夜三更一村的人还得听她的鼓噪。她可怜的老实巴交的老公也没有想过离婚,在儿女们都成家后就想分开过,可是儿女们怕人笑话,逼着他们还是在一起生活。后来老头忍无可忍了,先是喝药自杀,后是投水自杀,都被人给救了,最后就先喝药再投水,终于自杀成功。她并不以为然,和她的三个子女接着吵,各种作,只要不满足她的要求就一哭二闹三上吊还装死。但凡她走在五米宽的大马路上,从来没有靠边的时候,都是逢中走,别人只能绕道而行。
村子最向阳的地方,总会有一排自认为是老人的永远在那里刮白(就是说闲话),他们大都是早早地生了孩子,孩子们也不读书,又早早地结婚成家,不到五十岁就成了爷爷奶奶,将孩子们分了家,找来娘舅议事,分配孩子们孝敬多少钱粮,多少油盐柴米,然后就安享晚年了。孩子们一个个的百善孝为先,恭敬地很。有一个九零后的小女孩,初中毕业后出去打工,将家里面盖房置业,要孝敬父母,为父母争气,三十岁之前不嫁人。每次村里来推销各种杂牌商品的时候,她的父母是那对晒太阳里最年轻,也是买的最多最得意的人。每次看到他们,长风都深深觉得人间不值得。
因为江天福的医药费丧葬费,长风三兄弟平摊下来每个人都是一大笔钱,书恒在江天福出殡的时候大闹,他也要同样数目的钱。长风无语。也无法和他理论。
私下里她拿了一些钱给梅姨,嘱咐她安心在家过日子,向她承诺她和云帆会为他们养老送终的。
梅姨终于为她的少女梦付出了惨重的代价。那个清朗少年早已经被岁月摧毁的面目全非,而她却已无颜再回江南。
办完公公的后事,长风和二憨又踏上了去BJ的火车。
到BJ几天后就有非典的报道陆续公布。长风的理发店生意萧条,二憨的工地也只能停工。房东想要赶他们出去,但是街道上不允许。他们只能在房东的白眼下屈辱得生活。
二憨因为父亲的去世而意志消沉。他感觉愧对一世辛劳付出的父亲,没有享到一点福就在病痛的折磨中去世,而他也没有尽到一个儿子在身边伺候的义务。他感到深深地自责。长风对他的痛苦感同身受。与世隔绝的日子里,他们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相互怜惜。二憨把对父亲的亏欠都转移到了母亲和丈人身上,觉得不能再让他们孤独地老去。他们对在外打工的生活也越来越厌倦,希望能够回到家乡,陪着老人,带着孩子,一家人在一起比什么都好。可是回去了靠什么生存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