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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夏天(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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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到省城是因为妈妈的工作调动,安木猜妈妈伤筋动骨的大搬家多半还有因为妈妈的妹妹在这个城市。小姨早些年大学毕业就留在了省城,姐妹俩小半辈子没在同一个城市,却仍然好得像一个豆荚里的豆子。
  小姨有一天在报纸的夹缝里翻到了一则招聘启事,忙给妈妈打了电话。妈妈第二天就给招聘单位打电话,寄材料。不出三个月,有一天在晚饭桌上,妈妈宣布,“心心,我们要搬家去A城了。”
  当然这一切都是几年以后安木才琢磨明白回过神来的。那个时候,十三岁的安木懵懵懂懂的明白,又要做插班生了。
  安木对A城并不陌生,从小学起几乎一半的暑假,都是在A城度过的。另外一半的暑假,爸爸妈妈轮番带她去各种山川河流大城小镇。
  假日的人山人海,夏天的酷热,再加上晕车,暑假的旅行对安木来说简直就是酷刑,她宁可在小姨那里多窝上十天半月。
  公平地说,A城的夏天也不是最好的时候。一出门,湿热的空气裹住人,就像夜里躲在被子里看书,几分钟不出来透口气就好像要窒息。但是A城夏天的闷热无处可躲。
  在开着空调的家里呆久了也没意思,小姨坚信小孩子们应该经常出去玩。安木还在小学低年级的时候,她的首选是动物园,寓教于乐,亲近自然。但是安木一到动物园就哭丧着脸,动物园连绵的小假山让她想到和父母出去旅游爬黄山华山嵩山的痛苦。只是拥挤的游客的汗臭换成了大象长颈鹿黑猩猩在高温发酵下的不明气味。
  安木大一点的时候小姨开始带安木去博物馆,美术馆。小姨对这个新的方向很满意,安木总是安安静静的看展出品,和展馆里上蹿下跳的其他小朋友形成强烈对比。有一次两个男孩打闹,把一张说明展板推倒了,差点殃及到旁边玻璃罩子里的水墨画。小姨牵着安木疾步走开。“到底还是女孩子好啊”,小姨爱怜的捏捏安木的手。
  然而安木只是真心诚意的享受博物馆充足的冷气而已,她常常两眼放空浏览一件又一件的刺绣,巨幅的油画,灰扑扑的陶器,思考等下出门的时候选小牛奶还是可爱多。小姨在冰箱里堆满酸奶和水果,却很少允许安木吃冰激凌。出门的时候是为数不多的例外,于是在博物馆枯燥的两个小时因为冷气和安木心里默默的期待格外愉快。
  这愉快的惯例持续到了A城大大小小的博物馆美术馆被差不多去了个遍。这一天小姨带安木去了战事纪念馆。纪念馆的冷气开的尤其足,安木不由得觉得精神振奋,甚至饶有兴致看起墙上的照片和简介来。
  墙上大多是黑白的老旧照片,一些面目模糊的穿军装的人合照,空旷的地里焦黑的半面墙等等。安木在一面黑底白字的简介墙边踌躇,反复辨认几个眼熟却不认得的字。小姨从旁边快步走来,拉起安木的手。
  安木略微惊讶的向小姨望去,却在她背后的另一面墙上看到了另外一些照片。一张是围观行刑的人群,一张是跪着的老人,还有照片上是散落在地上的像是残肢。安木感到前一秒还安安稳稳落在胸口的心脏好像一瞬间被提到了喉头,她轻轻张开口,却没有发出声音。
  安木这才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间展厅只剩下她们两个。背景是若有若无的哀怨的音乐,空调出风口呼啦啦的吹气。她用力捏住了小姨的手,跟随她往外走,几乎小跑起来。
  安木的手心感觉到小姨的手也渗出了冷汗。两人一言不发疾步走过了三个展厅,才又开始看到三三两两其他的游客。
  两人紧紧握在一起的手才松懈了一点。空气好像也不像刚刚那么阴冷了。
  走出纪念馆的时候两个人都忘了去门口的小店买冰激凌。回到小区门口,安木看到铁门旁边的新款雪糕的宣传海报这才想了起来,不由地感到懊悔。
  但是回到家,小姨居然变戏法一样从冰箱里摸出了两根巧克力雪糕,又在电视里放上了新出的迪士尼公主电影。安木瞬间原谅了自己的健忘。
  总之小姨和安木就没再一起去过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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