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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大槐穿过两条街回到自己家里,二槐打短工还没回来,娘和杏儿正就着咸菜喝稀粥。过节了家里也没有像样的吃喝,他恨自己无能,看清了当一辈子长工也改变不了家庭贫困现状的事实。就算刘小美不逼迫他,他也准备另谋生路。他放下月饼说了一会儿闲话,找了把镰刀带在身上,走出自家的柴门。
杏儿追到街上,把两块月饼塞到他手上,不放心地叮嘱着:“哥,地瓜没丢多少,你别跟人拼命。”
罗大槐心疼地看着因营养不良而瘦弱矮小的妹妹,把月饼还了回去:“哥吃过了,你留着吃。”
杏儿吃一块,把另一块硬塞到罗大槐的口袋里。
罗大槐沿着小路来到后山坡上,他没有直接去查看地瓜地,而是躲到山坡上的刺槐林中,从这里居高临下能看清地瓜地里的一切。天色还没有完全黑透,铜盆大的月亮刚从槐树林后缓缓升起,鸡蛋黄一样的颜色,像刚出炉的光板月饼。微风不起,槐树林中幽暗寂静,他背靠着一棵大槐树坐下,耐心地等候着,他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偷他家的地瓜。
秋虫在枯草中哀鸣,浅淡的月光带着一丝丝凉意照亮了山坡、照亮了山坡下的小村子,遥远的天际夜幕如网山影绰绰。罗大槐仰头两眼发直地呆望着夜空,思谋着以后的打算。该找个啥借口辞工,能让于世顺顺理成章地接受,不会怀疑到是刘小美让他心里不得劲儿?辞工后怎么养活一家人?思绪一片混乱茫然。
没等太长的时间,从地瓜地旁同样长满刺槐的山沟里钻出一个瘦小的身影,看样子是个半大的小子,不过十三四岁,四下瞅瞅没人,在罗大槐的眼皮子底下爬到地瓜地里,用手挖起地瓜来。罗大槐嘴角挂着冷笑,轻手轻脚走过去,照着那小子撅起的屁股一脚踹下去,那小子哼都没哼一声直接趴在地上不动了。
罗大槐收回脚时马上觉得不对劲,穿着布鞋的脚掌被硌得生疼,不像是踹在皮糙肉厚的屁股上,倒像是踹在一块坚硬的石头上。他用脚踩了踩那小子的屁股,原来是瘦得皮包骨,他大喊了一声:“别装死,站起来让我看看你是谁。”
“你地不要伤害他。”伴随着一声尖厉的怪怪的喊叫,从山沟里又钻出一个细高的身影,踉跄着直扑过来,抱起地上躺着的那个小子,嘴里叽哩哇啦急切地呼唤着什么。
这是哪个地方的方言?罗大槐一句没听懂,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在那里。以前有山东的河南的人来村里讨饭,说出来的方言南腔北调都很难懂,统统被村里人称为“南蛮子”,大有瞧不起人的意思,这两个又是哪里人?秋天出来偷粮食非懒即盗,不值得同情可怜。罗大槐大声喝道:“站起来,跟我到村里走一趟。”
那两个人好像没听懂他的话,大的抱着小的,一个无声无息,一个抽抽搭搭。被他踹倒的那小子是真晕了,好一阵子才醒过来,手里紧紧攥着两根地瓜,瞪着眼睛无力却凶狠地吐出一个词:“八嘎!”
日本人?那句标准的日本骂人话确定无疑地表明了他的身份,罗大槐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几步,头皮发炸,惊出一身的冷汗,下意识地四下观望。这个被自己一脚踹晕,瘦成一把骨头的日本崽子都这么凶,拿着枪的日本鬼子该有多强悍多凶残便可想而知——这是日本人留给他的第一个印象。
冷静地一想,日本鬼子都投降了,眼前可能只是两个逃难的日本崽子,怕他个鸟。他早就听说最近有不老少老弱妇孺的日本人经过这里往旅大方向逃,不再耀武扬威,倒像是一群群要饭花子,甚至还不如要饭的。见人躲着走,秋雨绵绵也不敢借宿躲雨,随便哪个人大喝一声都能把他们吓得四处逃散,威风扫地根本不像曾在中国东北横行了十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