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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子一瘸一拐地从家里走出来,带着委屈和怨恨一把推开驴车旁的罗大槐,好一顿折腾不太熟练地把大灰驴从车上卸下来,闷声不响地牵着大灰驴往外走。罗大槐沉着脸袖手旁观,木头一般只是摇了摇头,任凭英子独自一人牵着大灰驴走出院门。
杏儿要追出去,被罗大槐拦下。杏儿说:“她不会骑着大灰驴跑了吧?”
罗大槐说:“她要是能跑还会上吊?不用管她,随她的便。”
英子牵着大灰驴往后山上走,屁股火辣辣地疼,心里却如天上的白云一样的轻松。每天卖完豆腐回来,只要没有别的活,大槐都会去放驴,省点草料。今天他一定被自己气坏了,自己替他出去放驴,让他在家消消气。她不时回头看看,并没有罗家人跟出来,心中暗自高兴,自己果然没有看错,大槐不是个小气的男人。她牵着大灰驴来到后山坡上,把大灰驴栓在一棵槐树上,蹒跚地来到那对母女的坟前,仰着头重温一下走向死亡的过程。
人怎么可能背叛自己的心?她曾在渡边一雄的尸首前发誓永远爱他,可如今鬼使神差地喜欢上一个中国人,这是不可饶恕的。当时她六神无主地来到这对母女的坟前,默默地诉说自己的烦恼和心事,虽然她们生命已逝但毕竟跟自己一脉相承心意相通。可她们没能给她任何明确的帮助和建议,只有横在坟头上方的一根粗树干不停地在风中摇曳,似乎向她暗示着什么。
她站上坟头,伸手刚好能够着粗树干,难道这是天意?死亡是阻止她喜欢一个中国男孩子唯一的办法,日本人不惧怕死亡,死亡是解决所有棘手问题最快最省心的方法。她解下腰带挂在粗树干上,一瞬间,她仿佛看见渡边一雄正向自己招手。可是,杏儿突然出现扑倒她,像个疯狂的小野兽把她拖回家。
感谢杏儿,感谢二槐,让自己重新见到太阳见到大槐。
英子摸摸肿胀的屁股,委屈得掉下泪来,干嘛打我的屁股?小时候父亲打过自己的屁股,母亲打过自己的屁股,小孩子做错事才会被打屁股,可自己并没有做错。不经历死亡怎么获得重生?自己已经为野田家族做出最大的牺牲,维护了野田家族的荣誉,剩下的时间该为自己活了,活下去才有机会见到父母和弟妹,才有机会回到樱花盛开的故乡。
她泪眼朦胧地把目光投向山脚下的村庄,农人们正陆续地回家,家家户户的屋顶飘着炊烟,一天的辛苦劳作结束了,家人欢聚是多么快乐的时光。她的心暖暖的,在村子里也有一个属于她的家。大槐的敦厚仁义,大槐娘母亲般的慈爱,杏儿妹妹般的贴心和依赖,甚至二槐的疑心和讥讽都构成她活下去的理由和要素。
英子牵着大灰驴回家,走进村子时跟遇到的每个人热情地打招呼,无论男人女人都这样回应她:“大槐媳妇,放驴去了?”大槐媳妇,多么美妙的称呼,不受国籍和种族限制,只是一个特定身份的代名词。野田樱子死了,大槐媳妇可得好好活着。
天黑前,英子牵着肚子鼓鼓的大灰驴走进院子。罗大槐正在看娘和杏儿喂猪,见英子回来,迎上前去接过缰绳说:“以后早点回来,全家都等着你回来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