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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子的这番举动在罗二槐眼里,是嫂子过于紧张了,又不是第一次走向战场,就算是跟美国鬼子较量也没啥可怕的。他希望嫂子能像他参军时一样说一句提气的话,可嫂子的后背在发抖,他有些失望不再等待,说了声“嫂子再见!”背起挎包向外走。
英子从背后猛地拉住他,待他回过头来,突然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他的脖子,使出全身的力气把他的头按向自己的胸口,急促而镇定地说:“嫂子给你一次,就算你战死了,你也知道女人是咋回事儿。”
罗二槐像是在阵地上突然当头挨了重炮的轰击,一时天旋地转灵魂出窍。漫天的炮火巨雷般地轰鸣,烟尘蔽日辨不清天地万物,他无处躲藏,全身的血液都已凝固,四肢僵硬麻木,大脑也失去了清醒健全的意识,像一个刚刚走上战场的新兵,手足无措战战兢兢地听从老天爷的摆布。
这时,耳边响起一个女人从容淡定的声音:“替嫂子多杀几个美国鬼子!”一声嫂子把他从梦幻中唤醒,当他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时,不禁羞愧难当悔恨不已,手忙脚乱地迅捷逃离那具令自己丧失了自我的躯体。
英子没有丝毫地迷乱,平静的脸上呈现出虔诚庄重的神色,如同圣徒刚刚接受过一场洗礼,这使得罗二槐也随之恢复了理智与平静。她为他整理好军装,握住他的手,凝视着已是成熟男人刚健的面孔,轻声地告别:“我的好兄弟,多多保重!”
罗二槐默默地敬了一个军礼,转身大踏步地离家而去。
英子站在院门口,目送着男人匆忙而不慌乱的挺拔背影远去。他即将奔赴更加残酷的战场,她为他做了所能做的一切,不再留有渡边一雄那样的遗憾,她为此深感宽慰。在以后的岁月里,她的内心世界一直呈现出纷繁多姿的色彩,连她自己都不甚了了,自己的心中怎么能同时装得下三个男人?
半年后,在战斗的间歇,罗二槐坐在坑道里的弹药箱上,入朝作战以来第一次提笔给家里写信。坑道外是异国的莽莽群山,寒风呼啸大雪弥漫,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种疯狂动荡的情境中。因为天气恶劣,美国人的飞机没来轰炸,他和他的战友们才得以短暂地休整。半年来,他在异国的土地上舍生忘死地拼杀,用刺刀挑过美国人的肚子,用手榴弹夜袭过韩国人的阵地,多次负伤又多次重返战场,如今已在战火中锤炼成一名优秀的指挥员,率领一个连的志愿军战士坚守在阵地上。
坑道外传来几声炮弹的爆炸声,他倾听了片刻,落笔写下:娘、哥哥嫂子......写下嫂子两个字,心中忽地涌起一股难以遏制的思乡之情,纷乱的思绪像坑道外的大雪一样漫天飞舞,不知从何而来又飘向何方。
当时,在从家中返回部队的途中,他一直痛恨自己干了大逆不道为人所不齿的勾当,对不住哥哥,不知道以后还有何面目去面对哥哥嫂子。除了战事频繁惨烈的因素外,这也是他长久没有给家里写信的重要原因。他没有怨恨嫂子,嫂子的行为决不能归类于龌龊,那是一个女人所能给与他的最宝贵的东西,在那种特定情形下甚至带有一种自我牺牲的神秘色彩。是自己一时昏了头丧失了理性,不该接受也没有资格接受如此神圣的馈赠。
自己在战场上是条硬汉子,为何在柔弱的嫂子面前完全失去了抵御和自制能力?他带着深深的悔恨与自责走向抗美援朝的战场,同时也希望战争能够拯救自己,借此摆脱心中丑陋与罪恶的重负。战争残酷无情,炮火连天血肉横飞,可那个短暂的肉体欢愉的场景并没有因此被炸平毁灭,相反,却如一幅清晰美妙的画面悬挂在脑海中,给他带来无穷无尽的想象,即使是战火硝烟也无法将其烧成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