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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的一天上午,罗大槐接到李东升的电话。李东升告诉他,野田正雄已来到中国,下午将由民政和妇联的相关人员陪同来村里看望他的姐姐,让他提前有个思想准备,做好接待工作。
罗大槐说:“他不过是我的小舅子,我只当他是鬼子进村。”
电话另一头的李东升笑着恳求:“我的大舅哥,罗大槐同志,你总得支持我的工作吧。”
放下电话,罗大槐四平八稳地往家走。该来的迟早总是要来的,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他清楚地记得野田正雄那挥舞着的瘦小的拳头和凶狠的眼神,也相信野田正雄不会忘记差点把他踢死的那几脚。
想来野田正雄也是四十好几的人了,只可惜见了面不能再随意地弹他的脑瓜崩,酒倒是可以喝一喝的,姐夫小舅子拼拼酒量,酒杯一端,相逢一笑泯恩仇。言而有信,是大丈夫所为,就冲他没有忘记当初的承诺,也当得起这杯酒。三十多年前他无意当中救了他们一家人的性命,三十年后的今天,他将以拯救者的姿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
只有一点让罗大槐没有多少底气,心生懊恼。他不知道日本人的生活状况,但他清楚村子里的现状,一个壮劳力辛辛苦苦一年忙到头只能挣一百多块钱,老人和妇女更少,日子过得紧紧巴巴,房屋大多破旧不堪,跟三十年前相比并没有多大的改善,这是他的失职和无能的体现。
他向上级组织书面提出辞去村支书一职,一是因为隐瞒英子的出身欺骗了组织,二是因为担任村支书这么多年,并没有改变村民贫穷的生活状况,心生愧疚。年纪渐老,精力不济能力不足也跟不上新形势,不如让给年轻人去干去闯。
英子很赞同他的想法,干个村支书费心巴力束手束脚,不如无官一身轻,还干老本行卖豆腐去。现如今自由市场如雨后春笋般地自发形成了,不做点小生意啥时能把抗美结婚时欠下的饥荒还上?他何尝不想做豆腐卖豆腐,只是担心小买小卖会被当成资本主义的尾巴给割去,头几年不是割过一次吗?
英子可不管这一套,从罗杏称呼她野田樱子女士的口气中,她断定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发生了变化,她才不怕被割资本主义尾巴。穷则思变,养鸡养猪还经常进城卖菜卖鸡蛋,换点油盐酱醋钱。
上级组织并没有同意罗大槐辞职,别的村还不如你们村,继续干吧。再说,如果日本方面来人了,面子上也好看。罗大槐当然不会跟英子透漏其中的原委,村支书照干不误,任由英子自己折腾去。
英子成功地从教授夫妇手底下把媳妇宁静给追了回来。宁静回去不久便发觉怀孕了,没法继续复习考大学,教授夫妇逼她打掉孩子,她舍不得,恰在这时收到婆婆的来信,所有的问题与烦恼迎刃而解,父母也不再强加干涉允许她重新回到农村。
英子又成了儿媳妇的使唤丫头,洗衣做饭收拾屋子带孩子。罗大槐看不过去,英子跟他讲媳妇跟儿子的感情还是深厚的,就冲她保住了罗家血脉这一点,当老的为他们做点事情还不是应该的?婆媳俩还经常公开地学日语讲日语,明目张胆地做着移民日本的准备。
罗大槐被迫提前跟英子摊牌,亲人团聚孝顺父母天经地义,去多久回不回来都没关系,不要打孩子们的注意。英子说人挪活树挪死,有可能的话,她想给孩子们另寻一条出路。长河因为家庭成分上不了大学,干了十几年的民办教师至今没有转正,教学水平不如他的人都当上了副校长;燕子和抗美因为有个日本籍的母亲升不了学提不了干,学锋和红卫在学校受人排挤嘲笑抬不起头,难道让他俩走哥哥姐姐的老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