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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这个被突如其来的灾祸压挎了的男人,喜莲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屋子里顿时静默下来。直到外面传来汽车按喇叭的嘀嘀声,老廖才恍然被惊醒了似的说:“医生说了,只有半年到一年的时间。”他的头垂得更低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木质桌面上一个褐色的圆圈,似乎要把那里看穿。过了一会儿,又补充道:“开了药,让回家吃……”
他把一只胳膊肘支在桌子上,用手掌撑住脑袋,似乎惟恐身体承受不住它的重量。喜莲几乎不忍看她。
面好了,喜莲亲自端到了他面前。用的也不是平时盛面的碗,而是一只平时不怎么用的特大号的碗。
“呀,这么大一碗!”隔着面碗里冒出的腾腾热气,老廖朝喜莲投来感激的一瞥。
那晚之后,一连大半年,老廖再没来米加面。喜莲心里明白,他是带着老婆回家了。这倒让她时不时地生出一丝惆怅来。偶尔地,当她忙完手头的活计,终于有闲暇坐下来歇息片刻,脑子里总会闪过那张黑里泛黄的脸,想起冬至前那个晚上,他来米加面说过的那番话,他老婆现在咋样了呢?长时间服伺一个重病的女人,他一定因为劳累更显老了吧?
忙忙碌碌中,时间倒也溜得飞快,又一个秋天到来了。
那天刮着大风,路边的槐树,小圆叶子瑟瑟地掉了一地。一大早,喜莲就骑上电动车,去她常去的郊区农贸市场买菜。虽然还未进入冬季,清晨特有的凉意,加上肆虐的狂风,汇成一股股沁骨的寒气,像一只只寻找安全洞穴的虫子,拼命寻找着每一个可能进入的缝隙,直往身上钻。一只大口罩遮住了喜莲的大半边脸,她又把绒衣的帽子严严实实地罩在头上。在常去的那个摊位上,喜莲很快就采购齐了两大塑料袋子时蔬,一袋架在电动车后座上,一袋搁在前面的脚踏板上。
从农贸市场出来时,为了避让一辆运菜的面包车,喜莲猛地捏死了车闸,电动车往侧边一歪,她敏捷地用一只脚支撑在地上,所幸并没有摔倒。搁在前面脚踏板上的那袋菜咚地掉地上了。
“菜掉了。”身后,一个男人说。喜莲自己也知道菜掉了。她从电动车上下来,把车子扎稳,掉转身去捡那袋菜时,男人已帮着把菜袋子提过来,放在她的车旁边。喜莲一望那张脸,不由呆住了,不是老廖是谁?大半年不见,他比以前瘦了些,头发也白得更多了。
“老廖,是你呀!”喜莲一把扯下口罩。老廖这时也认出了喜莲,眼睛里有惊喜的光跳跃。喜莲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有千言万语,最后只凝成一句话:“嫂子的病,咋样了?”
“她……已经不在了。”老廖的声音低低的,眼睛空洞地望着对面漫无边际的车流和人流。
喜莲“哦”了一声,两人一时都沉默下来。似乎是为了刻意打破沉默,接下来,老廖告诉喜莲,为了还债和供儿子读书,他从亲戚那里凑了点儿钱,接手了一辆面包车跑出租。他说着,用手指了指路边,那里停着两三辆等活的银色面包车。
“要不,你留个联系方式,医院门口那边人多,需要车的也多,有活我就联系你。”喜莲说。
喜莲还真为老廖揽到了活计,那是在两人意外邂逅半个多月后。一个经常来米加面吃饭的女人,要送出院的母亲回家,为在医院门口打不到出租车而犯愁。喜莲说自己的亲戚在跑出租,轻轻松松做成了一单生意。喜莲把电话打过去,问老廖是否有空,老廖一个劲儿地道谢,说正闲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