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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知道我通过了的时候，我兴奋得几乎睡不着觉，但可惜没人能和我分享……”
“我知道我有多疯狂，也明白这次行动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所以才留下这段录音。我希望我的家人和朋友能笑着把它听完。”
他好像突然感到异常疲惫，说话的声音停了一小会儿，李依晓突然发现场内如此安静，这感觉像刚刚才从世界上诞生的新事物一样，莫名的纯净。
说实话，刚刚李依晓还真有点儿被这种氛围打动。
然后王雨乐开始唱起他自己编的跑调的小歌儿。
“假如你总抱怨我没陪伴在你的身边，宝贝儿，我没时间~”
“假如你总抱怨我走在危险的路沿，妈妈，那是我的事业~”
“假如你总抱怨我不听友善的忠告，朋友，人类的力量理当与上帝并肩。”
“我愿做一只人类的眼睛，看一眼，再看一眼……”
人类的眼睛——李依晓觉得他对自己的看法还挺厚脸皮的。
“好，录完了，希望这段没有使用的机会……”
然后他哼着那首歌，跟着东跑西扯的歌词渐行渐远。
有人开始默哀，有人出声安慰，唯独李依晓忍着想下去打个哈欠的冲动，咽了咽口水。
然后场内突然放起烟花——这也是王雨乐生前嘱咐的环节。
烟花是特制的，里面掺入了王雨乐的骨灰。
这是用他骨灰做出的烟花。
这种方法在国外的某些地方挺流行的，但在国内比较少见，中国人一向希望死去的亲人能在地下安稳长眠，“骨灰飞扬千万家”也算是一种非常狠毒的脏话了。
所以李依晓不打算把这事儿公之于众，防止有些人觉得膈应接受不了。
此时夜幕刚刚降临，半蓝不黑的天空上绽开了长达两分钟的烟花大宴。
王雨乐的一生大概可以这样概括：二十余年平淡的生长，五年的职场，两年的失明，和三年的眼睛。
五年前，王雨乐的眼睛在车祸中损毁，在当了两年盲人以后，他的母亲将自己的眼睛送给他，额外给了他一半的光明。
在这三年间，王雨乐是眼睛。
他唯一的一颗眼睛见过珠穆朗玛的雪崩，去过地球头顶的冰川，钻过世界最深的豁口……
他甚至不满足于此，他还要再往地球最深处去。
那时没有人见过的景色，紧密的铁镍物质从他身边被缓缓切开，任何教派和文化都试图想象过的地底深处，就像一个被缓缓揭开外包装的纯净圣女，毫无保留地对王雨乐展现她的纯净极致的魅力。
如果没有层雷，一切本该如此。
人类早就有猜想，在地底深处会有着强大的电流效应，温度和压力极高的地层导电率极高，电流就如同存在于没有电阻的线圈中，当这种电流超过一定阀值，就形成了地层雷暴——简称层雷。
王雨乐他们遇到的层雷强度，比大气层中发生过有记录的最大自然雷电还要大上几个数量级，那时，他刚刚突破古登堡不连续面。
在这样的电流之中，人们所制造的绝缘材料无力到有点可笑。
当人们使用热固材料制成的安全索把地船拉回来时，王雨乐已经在层雷中被烧成焦炭……
这就是王雨乐生命的全过程，他是一个英雄，也是一只自私的眼睛，抛弃了一切忠告和担忧，去往了他梦中的天堂，独留下场内的这些亲朋好友为他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