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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二家事，村里人传了好一阵子，女人们三两围坐在一起，她们喜欢捺着鞋底，或是一边织着毛衣；一边讲起阿芬为了一只鸭子掉进阴水沟、开始叹息她的可怜。阴水沟里去年夏天秀梅家小儿子在水边玩水掉进去，吴大婶刚好看见，扯着嗓子喊人救命；救上来娃肚子喝的鼓鼓一肚子水。
哎、秀梅小儿子走的时候没多大！雨水过后；阴水沟的水很深，估计吴大婶再也不敢站在小平台上看阴水沟。谭二的死却引起了村里高度反响，觉得死的蹊跷，一前一后，一个多月时间里人说没就没了；家里剩谭大妈一人，两孩子跟着婶婶住进谭大家中，大丫二丫的日子，搁谁家也不好过。
阿芬在谭二家没过过好日子，住着老屋，没钱翻建。谭大妈抠斤抠两，娘三个天天在家吃稀饭，鸭子死了她们才有的吃；谭二媳妇是去阴水沟捡死鸭子回家弄给孩子们吃。水鬼把她拉下去，找人投胎转世，谭二去阴水沟里捞他媳妇；一定是鬼魂跟着他后面回了家，饿死鬼最厉害，它急着投胎转世去好人家报道。读书，女人们在家不超过二、三年级背景，讲起迷信思想；个个都是神童般存在，正所谓黄大仙看相，多年修行；算的头头是道。听说，阿芬在谭大妈眼皮底下拿了个鸡蛋去阴水沟，是去孝敬水猴子；拜托下辈子投个好人家。曾经阿芬在村子是个没任何影响力的存在，而今妇人爱念叨她；阿芬不傻，脑袋机灵着呢！鸭子身边过，数目一对一；我都没她的好记性。她们念起失去的亲人；抬头三尺有神明，胡编乱造、牛鬼蛇神说多了，不免自己心中偷偷打了个寒碜！
牛蛋挑着鸡蛋篮子悄悄走过来；喂、你们这些婆娘一天到晚就会嚼舌根、瞎说。
嘿！牛蛋、、、你个混小子，你想吓死婶婶！女人们吓得叫嚷；你别不信我们说；谭大妈家鸡蛋，今后别在屋前屋后跑了，鬼机灵；精明的人都被你哄得的转圈。
婶婶们，你可不能乱说；我收鸡蛋可没少给过你们一分钱。现在太阳下山的早，我才不跟你们胡扯；牛蛋挑着担子走了，女人们散了话题各自回家忙活。
老队长总算兑现承诺，揣着大丫和二丫的残疾证送到谭大家；她婶婶，残疾证镇里都给批下来，早上邮寄到村里，我得空拿来送你。大丫、二丫，两本；钱到月就有，一年下来可不少；能贴补些家用，两娃在婶婶家，你们日子过的踏实些。
老队长，谢谢你跑前跑后；跑了不下十多趟；在村里替谭二家事着想，你瞧瞧大丫二丫；在婶子家，我把她们当亲闺女带呢？今年谭二家收成不错，在大伯家比在自家吃的要饱，等到钱下来，过年时带两丫头做身新衣服穿穿，大丫长的快；平日捡两哥哥的旧衣服穿。
两娃大了，都跟婶子亲！老队长送好证件，长长舒了口气，事情办的利索，算是一桩好事办成了；相信大伙说的好人好报没错。她婶子，我瞧着心里高兴；娃们住在大伯家，婶子照顾的很好，大丫二丫碗里吃着热乎饭呢？大丫吃的真香。老队长心满意足，摸了摸正在扒饭的大丫，一碗白米饭搭着一碗小菜；她吃的很卖力，连掉在桌上的米粒嘴巴舔的干干净净，粮食不能浪费，分外珍惜稻田里劳作种出的余粮。大丫很开心，她见着老队长很开心，比喻她见了谁，一副天真无邪的笑，他们是不常照面的两个人；此刻犹如许久未见的隔代祖孙两，只是他们之间少了那份原有的亲情。
老队长，我整天在家带着大丫、二丫，家里好几个娃们；地里农活一点儿帮不上忙，来年庄稼谭大一个人会忙的够呛，孩子们张口嘴巴要吃饭，一顿饿不得。她婶子；日子忙活起来；总会熬过去不是，娃们一天天大了，日子好了；她们亏了好婶子，两父母地下有知！
一切生活在按部就班地继续着，庄稼的日子一年一个样。
三月，是油菜花盛开的季节；忙碌的日子开始，女人在家闲不住，把稍大点的孩子带在身边去地里帮衬，她们想看着自家地里一片黄色的油菜花开出娇艳的模样儿；把它们比作黄灿灿的金子，瞧着喜悦。每家每户一整片的油菜花地紧挨在一起，不远处谭二家油菜地前方站着一个女孩，她看着油菜地；等着油菜花开，油菜花开的好看，她一点也不逊色。一片油菜花，一个女孩；画面最美。是、是大丫的身影站在那?沿着瓦房子方向，站在谭二家屋后，穿着一身大红色新衣服，站在油菜地前好久，蜜蜂围着油菜花转，她想围着蜜蜂转；大丫重新回到谭大妈身边，谭大媳妇背了些粮食送来。
谭二离开大半年，谭大妈一下子老了许多岁，身体上没什么大碍；拄着拐杖站的笔直，在矮小而又不太透亮的灶房窗口。她的眼睛或许是哭多了，已经快眯成一条逢，探着眼前一丝地光亮；大丫头，回来吃饭、穿着花衣服待在外面，一会儿跟人跑啰。说起话来和以前一样尖声刻薄，唯恐阎王老爷见了面，含糊其辞；偷懒打个盹。你饿死鬼母亲，谭二也带走了；临了偷走我一个鸡蛋，她怕是来不及吃进你们肚子里。
大丫长的白白净净，兴许是很少出门的缘由；模样儿有几分像她母亲阿芬。身形明显长胖了些，不笑的时候或许能看不出她的异样；婶婶把她送回家后，在谭大妈身边经常待不住，一个人跑去屋外。她时常站在油菜花地前，时间越来越长，谭大妈坐着灶台后面眯起眼睛打瞌睡，人老了；精神差了。她喊不动大丫，便也由着大丫待在外面，等着饭香时回家。
二丫长大了些，在谭大家偶尔被婶婶带出来，有人见了问她，二丫也会一字一字简单学着；大肚不饿，吃了饭。后来整个村子里没有谁再见过二丫，大家都忙着收获，忘了去年大雨后的油菜地，忘了二丫；只有大丫地身影常常跟着一帮上学的孩子屁股后面打弹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