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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day’s”里烟气越来越旺,美式餐厅摇身一变,成了阿拉伯水烟馆。
最靠近尼罗河的一张桌子旁,一位身材高挑的金发美女盘腿坐在椅子上,带几分寂寞,吸一樽水烟,独自凝望大河北去,其人亦成风景。
几个埃及人交换了个眼色,开始劝说钱旦来一壶。钱旦早就蠢蠢欲动了,赶紧点了个苹果味的。
不一会儿,穿一件灰布传统长袍的老侍者端上了烟具。
钱旦先是拿着精致的玻璃壶把玩一番,然后将烟嘴含入口中,小心翼翼地吸上一口,听到了壶里咕咕噜噜的水声,却没有感觉到烟的味道,再大力吸一口,嘴里终于有了若有若无的烟草味和淡淡的苹果甜,闷香扑鼻而来。抽几口感觉不错,他彻底放下心来,在水烟香里和埃及人继续海阔天空地闲聊。
不知不觉中,钱旦竟然醉了,头晕沉昏涨,胃也隐隐难受。
几个埃及人看他用手势比划头晕的感觉,幸灾乐祸地开怀大笑,仿佛一切早在他们意料之中。
等到钱旦彻底缴械投降,阿马尔生怕浪费了没抽完的烟,马上接过烟管,拔掉烟嘴,贪婪地抽一口,烟雾顿时在他面前升腾、弥漫开来。
烟足饭饱后他们挥手告别。钱旦回培训中心取电脑。
进门时正好是一天之中最后一次祷告时间,值班警卫把支手枪摆在桌上,人却跪在桌旁一条小毯上,面朝墙壁,深伏于地。这位警卫脑门正中肿了个黑包,是每天功课做足,虔诚地磕头磕出来的。
办公室空无一人,钱旦上网为今天的新鲜体验做了个延伸阅读,读到一段描写阿拉伯人抽水烟的生动文字:“腾云驾雾间,水迷烟醉中,经典的时光恍若倒流,回到了遥远的过去。”
关了电脑,他信步走上屋顶天台,算算时间,北京时间已是午夜两点半,那一头秦辛早已入睡,这一端开罗星辉满天,楼下路边一树蓝花开得那么放肆,一直伸展到四楼顶上钱旦的鼻子前。
花香幽淡,烟醉未散,他暂时忘却了他的埃及新朋友们,像老牛反刍一样咀嚼“遥远的过去”。
他记起千禧年秋天自己从成都调去昆明,大箱小包的,却南辕北辙地飞去南京转机,只因秦辛在那里出差,只因秦辛说栖霞红叶美。
那个下午推开酒店房门,不见人踪影,拉开窗帘,她从高高的窗台跳下,孩子气的说:“知道吗?我其实是一个小国的公主。”
爱情的确应该如童话,每个女孩都应该是一个被宠爱的公主。那一个瞬间,钱旦相信了自己该是童话里坚持的王子。
2002年秋天他们去了云南香格里拉,某日在纳帕海边的山坡上坐着,世界那样宁静,只有风声、路过牦牛的铃铛声。两个人沉默着看流动霞光、寂寞雪峰、祥和村落、守护者般的青稞架,还有高山上的一面湖水,一切俗世烦扰离得那么遥远。
“腾云驾雾间,水迷烟醉中,经典的时光恍若倒流,回到了遥远的过去。”
分离又有一个月,隔着关山万里,大洋重重,他见不着她的眼睛在哪里,但仍然望得见她的凝视在天空里;他见不着她的嘴唇在哪里,但仍然触得到她的亲吻在空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