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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的时候,语文老师为了提高同学的写作水平要求每个人每周交一篇周记,怀言心里很高兴,他喜欢写作文。学校有一个小小的图书室,陈列着各式各类的文学作品,怀言知道图书室成立并开放之后,因此激动了好几天,恨不能把所有书都全部看完。从那之后怀言便开始看各种各样不同于童话的书。
那时候班上流行网络小说,学校却要没收手机,不论走读生还是住读生,都要直到周末回家才还发还回来。周日下午上课前又上交。所以那时很流行那种单排显示文字的mp3,极为小巧,很难被老师或宿管发现。学生回到家里用手机下载电子书保存在储存卡里,再把储存卡放在mp3里,就可以在上课时把mp3卡在桌上堆的书的书缝里,或者晚上窝在被窝里看小说了。只要一有动静,随便有个任何东西都可以遮挡住。
但怀言唯独不钟情于网络小说,言情玄幻等他也试着看过,却无法喜欢上,他认为这样的小说虽然精彩,能让人身临其境地感受,却似乎看完没有收获,文学价值不高,无非打发了时间而已。他钟爱的,都总是些中西方著名的传统作家,和他们的文学名著。他喜欢一些读起来很美的句子,好像很有道理却不懂它的意思。因为直到亲身感受到的那一天,真正透彻曾经没读懂的句子,会让怀言有一种莫大的成就感。
夏季的某个中午,太阳毒辣得晒蔫了小草苗,知了不停嚎叫着,空气里弥漫着焦燥的味道。这种气候别说在外面走走,哪怕在宿舍躺着凉席也如炙烤般炽热,怀言辗转无法睡去,悄悄把在图书室里借的小说拿出来看。正入迷之际,宿管便推门进来,推了一下怀言,怀言惊愕,自觉地起床跟着宿管到了楼下。学校的规矩怀言清楚,午休时间是不能做任何无关的事的。书自然没收了,更可恨的是午休违纪的人得站到太阳底下。德育处主任曾经说过:“既然你不愿意安心午睡,那么你就去外面站一会。”
站到宿舍楼前比起站在教室外面可怕得多,起床时间与上课时间间隔三十分钟,这三十分钟至少二十八分钟让违纪的人继续站在楼前示众,提前进教室也是规矩,两分钟的时间赶到教室全班定然已经上课了,走到教室门口就算其他楼栋的同学也能知道这位同学一定是违纪了,不然会另有惩罚。
起床五分钟后,就有人陆续从宿舍出来。
六分钟的时候,怀言余光看到一个戴眼镜的男生从面前走过,推了推镜框,怀言知道他一定是用推眼镜的动作掩饰对自己的侧目,他一定在心里嘲笑了这个站在楼前被太阳烤萎靡的人。
六分钟二十秒的时候,怀言见另一个人往他头上看了一眼,他其实早就感觉头发因为睡那一会儿乱了,热风吹过头能感觉到头发飞了起来。
……
大概十分钟的时候,怀言只觉得难堪而没有精力注意那么多了,天热得他喉咙干涸冒烟。此时怀言感觉到有人朝自己走了过来。微微抬头见是一位室友。
“我就说我睡得迷糊的时候听到了脚步,你为什么被逮着了?”
“......”
有那么几分钟怀言不觉得难堪,反而像是因此出了风头,在别人眼里他被逮到的原因也许是因为在寝室打架,躲厕所抽烟,与宿管起了争执......,不管是什么,只要别人没想到是因为看书或者说话被逮到的话,自己还是很威风的。可就在构思完这个想法之后,他就意识到不管做了什么,违纪就是不对的。
怀言认为没有任何一次丢脸比这次更难堪。心里不断祈祷自己能中暑晕倒,在心里骂遍了宿管和来往看了一眼他的人。
书是在那周周末才拿回来的,宿管什么也没说,这倒让怀言心里有些感动。毕竟他担心了一周要是图书室的书还不了会怎么样,要是去找宿管拿书宿管会不会骂他一顿。那一周里每每回想起都觉得难受。
怀言有个优点,他几乎不在日记里写过于激愤的话,他认为感情越是强烈的文字,时间久了越是难回想起当时的感受,这会让人感到失望。所以生活里那些糟糕的事,他都记录得很平淡,就算有时候是哭着写完的或者气得手捏笔都捏痛了,他也只写一些他自认为有道理的语句。
唯独有一次他在日记本里很冷静的写了一大段脏话。
学校纪检部检查学生头发,不合格的得出去剪,怀言头发不算长,纪检部查的时候没点到他。就在纪检部准备离开的时候,班主任突然指着他对纪检部的说:“那个同学的发型恐怕不合格吧,太长啦。”然后怀言也出去理发了。
回来便被班主任一顿臭骂:“你这就叫剪了?哟,这发型很帅呢!现在特别流行是吧?有点学生的样子吗?”
然后怀言又被请假出去剪头发。他虽然在班主任的面前一声不吭,但第二次他让理发的师傅剃把头发直接剃了,但是班主任在他走的时候仿佛看穿他心思了告诫他说不能剃光头。那是后来他认为最丑的样子,比军训时还要丑。
怀言日记本里都是类似于以下的话:
入了中学的我开始意识到这已经不是一个童话世界了,有些人对自己的严格不如妈妈和奶奶那么单纯,有时候也许只是因为那个人想找个地方发泄自己的坏情绪而已,有些人的善意像是有利欲图。风景会被赏景的人染上当时的情绪,再美的景也要先有一个愉悦的心情才能看到。却总有一些过程重于结果的事,让我漫无目的地坚持,喜多于悲的事,我都愿意为之哭泣。
这样的感情基调似乎是在提醒自己,令人难过的事我们应该选择忘记。
怀言是个不记仇的人,因为他很健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