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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像熱戀的兩隻螞蟻一樣,爬來爬去的,很快的就爬完了,學長和學妹好像兩個都是下棋高手,隨時隨地都在計劃,和佈人生的局,物理系畢業的學長,在學校並沒有這麼認真的上課,但把學到的知識和原理,都用到了把妹和日常生活,瞭解不同東西的性質和特性,喜歡把原理有效率的發揮到極致,一般物理的研究,需要從兩方面下手,用數學來推算和證明一個理論,然後做各種實驗,來驗證理論並非空談,有點像把生活理論下成了活棋,知道了車馬炮的不同走法,何時用車,何時上馬,何時埋伏個炮,何時小兵立大功,何時起手無回大丈夫!養兵千日,用在何時?
學妹是音樂系的高材生,但凡生活的節奏,生命的旋律,和情緒的起伏,盡在她的掌握之中,像是個會且戰且走,卻不按牌理出牌,個性總是開朗樂觀,隨性自在跳躍人生,積極爭取每個機會的跳棋好手,常常會加油添醋調味,把平淡無奇的日常生活,加了許許多多的驚喜,學長很多事情都不知道是如何發生的,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偷偷被學妹安排著,從學長衣服的口袋,到上課要交的作業本,出國要用的護照,到隨時要用的英文字典裏,都看到學妹無所不在的作品,未譜先知的,放了好多關心的隻字片語,好像錦囊妙計一般,事先藏了好多關愛在學長身邊,彷彿成了學長貼身的小秘書,一起籌劃著,學長年底出國的任務,大到皮箱電鍋雪衣,小到文具用品,全都精打細算的準備著,學長也馬不停蹄的,安排各種出國前的準備課程,時不時,學妹守株待獅的都會出現在空檔裡,遞茶送水的享受著,片刻的不期而遇,和意料之外的幸福陪伴,感覺學長成了學妹的太陽,學妹成了學長的月亮,互相為著對方轉啊轉,但太陽和月亮即將分隔兩地,一個在白天,一個在晚上。
在收到學妺的第一封情書後,學長意識到,兩人在一起的時間,是限量版的濃縮愛情,發現字裡行間的濃情蜜意,最後幾句,更是濕了又乾才寫成的句子,在紙短情長的一度空間,學長竟然可以擧一反三,清楚的看到三度空間下,是怎樣的心情,如何聲淚俱下,寫下的這一句,用衞生紙擦乾淚溼紙襟的信,用電風扇吹乾後,再繼續完成的最後一句話,學長曾經計劃無數次,如何在過馬路時,牽起學妹的手,如何在扣上安全帶時,不經易的來個輕輕一吻,現在也同時計劃著,如何更改行程,和延長這段聚少離多,一別就可能遙遙無期的,相遇,相戀,相思,相知,和相惜。
“送你上飛機前,我一定要抱你很久很久,讓這溫存,伴我度過這沒有你的聖誕節。”
學長看著學妹的情書,實在不想讓學妹,過著沒有學長的第一個聖誕節,於是學長在學妹強烈支持下,把機票延長了兩個星期,學妹為此的高興,遠遠超過了兩個星期,然而兩個星期的保存期限將至,又籠罩在得而復失的哀愁。
共渡了一個難忘的聖誕夜,隔天一大清早就起床,嚴格的説,那晚更本沒睡,每每和學妹共度夜晚的時光,都捨不得睡,只怕閉上眼睛,天一下就亮了,好像小倩陪著採臣在破廟裏,等待天亮不願就此離去,學妹準備送學長去機場,這一天行憲紀念日雖放著假,完全感覺不到聖誕節快樂的氣氛,學長一個人飛了十六個小時,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國度,在克理夫蘭機場時,看著時間仍然是十二月二十五日,好神奇啊,東方的世界比西方快了半天,在地球的另一端,相隔萬里,原來這世上,心和心相連在一起,愛情被太平洋把兩地相隔外,還有一個東西阻撓著把日夜顛倒,叫做,時差。
好多的第一次,就發生在那一年,就發生在那一天,第一次發現,吻是鹹的,不是在海邊,而是在機場,原來學妹,早已經淚流滿面,而呆若木雞的學長,卻是亳無表情,學妹的淚,留在學長的臉上,滿面淚留,在機場出關門前,那個另人不捨的畫面,在接下來十六個小時的九霄雲外,一直在學長腦海裏,反覆重播著。
第一次出國,第一次坐飛機,第一次發現生離等同於死別,第一次發現竟然有人這麼愛著,第一次發現自己好幸福,第一次認識了這個字,“愛”!卻也第一次瞭解什麼是分離!
就這樣,那一年,過了兩個聖誕節,一個有淚,一個有雪,淚留在台北,雪下在克里夫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