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七婶子站在穗子旁边,一直提醒穗子,哭大声点,哭大声点,要喊爹不要喊爸,可穗子终究没有哭出来,也没有喊出来。
父亲棺材入土掩埋的那一瞬间,穗子眼前一黑,脑袋一片空白。她耳朵里嗡嗡鸣鸣,周身是喧闹的声音,可她听不清说的是什么。耳朵里像是住了两个大钟,嗡鸣着,胸口像是窒息般堵得慌。她哭着,却也只能克制着隐忍着,她声音里似是有个关卡,心内的洪水猛兽被关卡卡着,无论她怎么挣扎,都不能大声哭出来。
后来姐姐说,穗子,父亲入土那天,你怎么没哭。穗子笑着说,我哭了。
其实穗子也弄不清楚,她到底哭没哭,那天就像是被神明抹杀了记忆,她想不起来,也觉得自己在一个幻象里面。
葬了父亲,姐姐生了一场大病,第二天就回家去了。姐姐临走之前,声音已经哑的说不出话来,扶着穗子的肩膀,又哭了一会儿。七婶子说,姐姐是真孝顺,母亲心情莫名地回了句“她最跟她爸亲。”
穗子嗓子没哑,也没有生病,甚至还吃了好一碗面条。在家陪了母亲三天,丰伟和穗子也回去工作了。母亲站在大门口,耷拉着眼皮,面颊虚肿,看着像是一下子就苍老了。
“妈,别送了,一个人在家照顾好自己。”穗子拉下车窗,嘱托着母亲。
母亲挥了挥手,淌着眼泪说不出话。
丰伟和穗子一路上都沉默着,穗子坐车到锡城下的。到达自己的住处已是晚上9点。穗子做了点吃的,刷锅洗碗把厨房收拾好,又洗漱完,准备上床睡觉,突然觉得胃内一阵一阵的反酸不舒服。
穗子以为是自己太累了,就想着睡一觉会好点,熄了灯躺在床上,无论怎么翻身都不舒服。恶心反胃一波一波地严重,在床上翻腾一个多小时,挣扎到11点,终于忍不住大吐了一场。
胃部和小腹吐得抽搐,穗子像是被仍在岸上的干鱼片,吐得前胸贴后背,感觉整个人变成了薄薄的一片,尽管吐不出什么,可胃部还是一抽一抽地干呕着。
人生如一场大梦,仿佛那些从前的点点滴滴从身体里被吐的干干净净。这是老天为她重塑身体。
卧室里被她吐了一片,就着马桶又吐了这么久,她已浑身无力,摊在地板上,斜倚着墙,缓缓的喘气。休息了半个小时,她觉得好受许多,又一个人拿了拖把,纸巾把秽物整理干净。她长这么大,第一次是为父亲清理秽物,第二次是给英子清理,这第三次是大半夜的给她自己。
她竟意外的没有流一滴泪,冷静清醒地一点一点把秽物清理干净,拖了地,换了床单,洗了马桶垫,洗了衣服,又喝两杯温热水才躺到床上。
十一月的锡城,尤其是夜里,窗外风吹得枝叶沙沙响,很冷,很冷。
穗子迷迷糊糊地睡着,梦里千奇百幻的变化着场景,像万花筒,穗子闭着的眼角淌着两行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