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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窗而望,是一个艳阳天。
庄之言心情不错,手臂试着抬了抬很自如,于是连饭都没有吃就去了画室,昨天一整个晚上都没有拿起画笔,所以想要把昨天晚上失去的时间追回来。可是在拿起画笔的时候,不觉尴尬地一笑,逝去的时间怎么能追得回来,只要不辜负现在的时光就行了。
他欣然地拿起画笔继续画那幅《雪地上》,雷蒙仰面躺在那里,是睁开眼睛,还是闭上眼睛呢。从生到死,一定是经历了从睁开眼睛到闭上眼睛的过程,到底要画哪个时间的雷蒙。画笔停在半空中,他斟酌了一会儿,还是睁开眼睛比较好。
于是他就用小号的毛笔在眼睛上轻轻地勾勒了几笔,一双眼睛活了,雷蒙看着辽阔苍茫的夜空,想要活下去的决心那么清澈地印在瞳孔里,但生命却一点点地从他的身体里抽离出来,这样的画面更令人震撼,更能感受到生命的无常。
他不断地修改,不断地把他的想法也加入画中,这样的绘画已经越来越超越事实,绘画不是单纯地描摹事实,而是要有升华,至于想法是什么,也是画者思想的一个反应。那句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到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最后是见山只是山,见水只是水的过程,就是一个智者的成长过程。绘画到最后不过是画者思想的一个绘制过程,他深谙此道。
这个绘画的过程,让他想到了自己,他会不会是下一个雷蒙。想想又不是,他可防微杜渐,他可用药治疗已达到延缓疾病的发展。而雷蒙因为喝了酒倒地而卧,是突发的,这样一想也就觉得这样的联想着实有些牵强,同时也觉得这样的对比根本就没有什么意义。
他的创作习惯绝大多数是把正在创作的画完成,然后再进行下一幅的创作,即使有了临时情况,也是在完成现有的画作之后再画。这幅《雪地上》就是临时增加的一幅画,他打破了原有的创作习惯,因为听了雷蒙的布鲁斯有感而发,然后有感而画。这种情况还是极少见的,足见他当时的确是被布鲁斯的旋律深深地感动了。
阳光透过画室的窗户射进来,在地面上留下斑驳的影子。从最初的东方升起到西方落下,时间在他的画笔下完成了从白昼到黑夜的过度。
他站在画面前,从整体,到局部,到细节之处,带着思考的目光看着,仿佛是一个纯粹的观者,而不是画者,然后满意地笑了。不需要再做任何的改动了,就这样呈现出一幅画该用的气质,就像一个人一样,无论如何打扮,脸上总会有逃不掉的气质,一眼便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对绘画有了宽容的态度,曾经总是想要在一幅画上极尽能事地刻画,想要好上加好,往往画到最后已经背离最初的构思。其实适可而止才是对一幅画的尊重。
他将画笔拿在手龙头底下进行冲洗,直到将画笔中的墨汁清洗得毫无残留,并将墨盘,洗笔桶也一同清洗干净,然后放到画案上。
他长舒了一口气,看了看窗外袭来的夜色,想在家里吃简单的可口的饭食。于是打开冰箱,刚好剩下一袋云吞,这是前几天陈染拿来的,就是它了。水已经烧开,正要放云吞时,门铃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