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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之言回到家的时候,看到了陈染的车就在他的院子里,但是人又不知去了哪里。正在他想打电话询问的时候,她从对面的甬道走了过来。
“打你电话无人接听。我找你有事。”陈染开门见山道。说着她就从车里拿出一个大袋子,说道:“我要去外地几天,这是顶顶的换洗衣服。明天晚上就麻烦你去接顶顶了。”
“出差?”庄之言问道。
“不是。是我的爸爸去世了。”陈染一脸怅惘地说道。
“可是从未听你说起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庄之言将她手里的袋子放到了沙发上。“你不说,我也就没好意思问。”
“我突然接到那个人的电话,说,说,说我爸爸死了。”陈染仿佛是在说一件很需要确定的事情。“这是他走了以后,我第一次知道他的消息,竟是他去世的消息。”
陈染调整了一下坐姿,这是她第一次向人说起这件事,那些尘封已久的往事,像是洪水一样喷涌而出。
陈染正在学校里上课,突然老师走到她的身边说道:“陈染,你爸爸找你。”
“啊?”陈染惊讶道。于是她慌乱地收拾好书包,跟着爸爸出了学校,她本能地问道:“爸爸,妈妈怎么了?”
爸爸没有说话,目光凛然,手握方向盘看着前方,手上的青筋依稀可见,关节处微微抖动。于是陈染知道一定是妈妈出事了。这种预感从未这样强烈过,从未。她的感觉很准,妈妈当天就去世了。
也是四月,寒冷,因为下着雨把冷的概念延伸了,阴郁的,潮湿的冷,是江南独有的那种冷。如果说北方的冷是明枪,那江南的冷就是暗箭。轻而易举地挫败一个人的锐气,毫不费力地吸干一个人的血液,毫无征兆地侵入一个人的骨髓。
陈染拿着爸爸留下来的那本存折,这够她接下来几年的生活了。她很小心地放好,也许这个数字爸爸已经算好了,因为她看到最后一笔的进账是在昨天,而且最多。这不能不让她怀疑,爸爸早就有了这个准备,只是等着妈妈死去的那一刻,他就能马上离开这里。
有时陈染会想要是妈妈没有死,那爸爸会怎样的度日如年,如果妈妈没有死,爸爸的那个她又该如何抚平时光留在她眼中的望眼欲穿的思念。陈染记得爸爸不爱说话,常常眼神呆板地看着窗外,表情漠然,仿佛把一切都看透却又无法挣脱的苦闷尽显无疑。
上天似乎喜欢看到有情人终成眷侣,于是让妈妈得了病,而且得知时生命仅剩下六个月,这狠狠地在妈妈的心上砍了一刀,她那么用力地活着,一定要活过爸爸的生命长度,一定让他无法得逞的信念那么执着地盘亘在心里,像是复仇的火种一样,不断在她的心里燃烧着,她那么任性地以为上天可以帮助她,可是上天却没有把好运降到她身上,而是惩罚了她,像是惩罚她不该有那样的想法,她得了绝症。谁能说上天是讲道理的,很多时候上天就是不讲道理,而且是很理直气壮地不讲道理。这会让遇到它的人难以招架,只能被迫接受残酷的命运之神投下的咒语。
家里的冷漠是在妈妈被查出疾病时才渐渐打破,常听到爸爸无来由地说道,问妈妈需不需要喝水,需不需要去晒晒太阳,需不需要听音乐。妈妈很不习惯但不知说什么,只是嗯嗯嗯地应着,以示礼貌。
妈妈刚生病的时候,还有很多的学生来看她,因为妈妈是当地很有名的音乐老师,想请她收一个学生,是非常不易的。但是当他们知道妈妈的病再也无法教学生的时候,他们都整齐划一般再也不来了。妈妈一定很失望,这么现实的一个关系学,简直就是一个利用与被利用的圈套。
妈妈在那段时间里,总是自我解嘲道:“真是门前冷落鞍马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