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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天(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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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总是在下雨,不下雨的江南好像就不像江南了。
  雨丝不断,下得痴缠。
  王雨没有真正的朋友,但他有一些所谓的“搭子”。这时候放学,他和七八个同学走在一块正走过红漆木的长廊。
  “王雨”林一一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王雨的同伴和王雨一齐回头,看到是林一一的时候。七八个男孩,互相交换眼神,又互相招呼着:“走走走,我们先走。”跟他们两人留出单独相处的空间,两人的暧昧,大家看在眼里。
  林一一不如从前那般活泼和自如。她手里拿着一个纸袋,里面是一个包装精致,打着蝴蝶结的盒子。
  “王雨,那个,你……你”
  “你怎么会在这儿,你家不是在相反的方向吗?”王雨问,他隐约猜到了一些,也有些忐忑。
  林一一没有接王雨的话茬,她长出一口气,坚定的望着王雨的眼睛,“王雨,我喜欢你,你……你”她的声音渐渐沙哑,后面已经听不清了。
  雨还在下,下雨的时候,世界会很安静,只剩下王雨自己的心跳。
  他迟疑,犹豫,没人知道他此刻想什么,林一一也不知道。
  长廊外,雨水冲刷着前年的青石板,小镇在水雾里越发模糊。
  林一一的发丝上净是细小的水珠,王雨的眼前似乎也都填满水雾,他看不到林一一。他开口,语气里不夹带任何感情,“我还有事,先走了。”王雨感觉自己似乎不在自己身体里面,他没想到自己开口,竟会这样说。
  他从来不和林一一或是李芸告别,他不习惯和任何人告别。只是这次他连林一一的名字都不敢念出来。他怕多带一分钟,多说一个字,他都无法再狠下心来拒绝林一一。
  而对于他为什么要拒绝林一一,原因或许有很多,但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也许只是因为,他习惯了,他习惯拒绝。
  他拒绝过太多了,但这次,是他最艰难的一次。如果那个女孩给他一个拥抱,那他就再也跑不掉了。
  他转身快步走了,举着伞走进雨里。他的身体僵硬着。他的脑子里早已无法形成任何一个想法,他的魂魄游离在身体外面。
  林一一想过王雨会拒绝,可此时她还是难过。她呆呆的望着王雨离开,直到他走进某个转角。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她无力地走过长廊尽头的圆拱桥,来带河的另一岸,往和王雨相反的方向走去。
  在王雨小时候,他第一次走进校园,就发现自己与别的孩子不一样。他知道自己很穷,但他第一次知道,这世界上,比他富裕的人那么多。
  尤其在同龄孩子的面前,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窘迫。他不与人说话,下课时候,就坐在教室里,又或者在某个没有人的角落,倚着墙坐下来。
  那时候,没有人搭理他。只有一个女孩。一个家境富裕,很受孩子们欢迎的女孩。她喜欢穿白色的连衣裙。她来到那个衣裳破旧有宽大,坐在墙角,可怜巴巴的男孩面前,她俯下身,伸出手,带着笑容,温和地邀请,“王雨,和我一起玩吧,可以吗?”
  墙角的阴影里,王雨抬起头来,他心里慌张,却不形于色。他只匆匆看了女孩一眼,他就讲女孩的样子牢牢记在心里了,“不了,你们玩吧”他站起身来,离开了这个角落,又在另一个无人的地方蜷缩着身体。
  女孩邀请过王雨很多次,王雨都是拒绝。
  王雨拒绝喜欢的女孩,拒绝朋友的生日会。他拒绝别人靠他太近,那样他的窘迫,贫困,他生活里的龌龊就藏不住了。
  贫困和自卑把一个孩子的欲望压得死死的。连同他的爱也一起镇压。
  他渐渐成了一座孤岛。他王雨何德何能,值得林一一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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