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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梦。
5:05。
分不清是疲倦把我弄醒还是因为醒来才疲惫。焦虑、紧张、无力、失望、迷茫、混乱、自责、自卑……醒来不过60秒,仿佛有60种负面情绪一齐涌上心头。
再看一眼手机屏幕,六月二十五,周日。唉,二十六号是交稿的日子,得赶紧起床赶稿。好困,明明昨晚就是因为这件事才焦虑得半夜睡不着,今早又醒得这么早,这么算起来睡眠根本不够。唉,如果当初像大学舍友小王一样毕业就考上公务员,我现在是不是就不用这么累了?我是不是就可以过朝九晚五的规律生活了?我是不是就不必周末还为了工作这么焦虑了?可是公务员不是那么好考的,小王能考上我未必能考上呀。
等等,我刚刚竟然说为了工作这么焦虑,可笑,写一些没什么人看的网络小说也算是工作吗?在他们眼里,网络三流写手和街边乞讨卖艺的没有本质区别,都收入不稳定且落魄,甚至在某些人眼里,当写手还不如当乞丐呢,乞丐起码还能保证每个月都有收入,写手可不能保证自己每个月写的东西都有人打赏。唉,如果当初硕士毕业就去当老师,我是不是就能像同门一样评上高级教师了?我是不是就能拥有体面的职业和爱戴我的学生了?等等,老师哪有那么好当?同门板书写得比我漂亮,学科基础知识比我扎实,课件做得比我好,比我更会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她能评高级我就能评?我拿什么跟她比?唉,如果当初没有学文学,我是不是就不会有作家梦了?如果我没有不切实际的作家梦是不是就能甘心接受自己的平凡,安心做一个普通人了?唉,如果,如果,如果……
又陷入无限追悔的泥潭中。
这就是我的日常,没有哪天不在疲惫中醒来,没有哪天不在焦虑中睡去。
打住!必须打住!再耗下去一个上午就又没了,赶紧起来工作吧。
从床上爬起来那一瞬,头晕目眩,险些摔倒,又是老毛病。
扶着墙去冰箱拿出冰牛奶和咖啡液,10秒钟不到,一杯咖啡就做好了。匆匆洗漱完,一边吃面包一边喝咖啡一边刷我的主页,今天起来又掉了一个粉,明明什么都没做,明明什么也没发,明明没有说话,却还是莫名其妙掉粉,越来越搞不懂现在的互联网了,无论我做什么亦或是什么都不做都会让人不满意。唉,不管了,与其悲伤还不如赶紧把稿子写完。
可是,我接下来更新的这章她们会喜欢吗?会有多少人给我点赞呢?会不会发出来就被为数不多的粉丝取关呢?会不会有老读者在下面评论说对我很失望呢?原以为当写手会比其他职业自由,原以为能自己当自己的老板,原以为能开开心心什么都不用管一心创作自己喜欢的故事,到头来才知道根本没那么简单。尽管有些故事自己写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发给编辑看,他还是摇摇头退回来让我把结局改掉,说读者不喜欢刀,她们只喜欢糖。否定,否定,否定,专职写作这两年,我尝尽了否定。在读者的一次次失望和编辑的一声声谴责中,我一次又一次怀疑自己毫无写作天赋,这条路果然是选错了吧,可是假如不继续写,我又能做什么呢?我不擅长跟人交流,光是打电话给快递员就能消耗我整天的社交力,更别提让我真正进入职场应付同事老板和甲方。
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行。我这样的废物活在世界上究竟有什么意义呢?死,我想过很多次,每次想到最后,一无是处的怜悯心拦住了我,它说你死了妈妈会难过,它说你的外婆知道了会大病一场,它说你外公会一夜之间头发全白了,它说再坚持坚持吧。
我痛苦地活着。
我的生活是一片,只有终日灰蒙蒙的天和淅淅沥沥的雨,一群阴魂不散的蚊虫、冷眼旁观的猫头鹰和满口仁义理智信的狐狸,我尝试过走出去,却发现入口早已被名为「原生家庭」的恐龙堵死,无论地球转了多少圈,无论离得有多远,它始终无法从记忆里抹除,它是一万支蓄势待发的箭,随时都可以把我刺得头破血流。出口是一汪名叫「同化」的水池,里面浸满黑色的墨水,指示牌告诉我「只有踏入水池,才能走出森林」。
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敲着键盘,终于写完。
脑力耗尽,一滴不剩,肩颈酸痛,肚子空空。
13:43。
与其说是在写小说倒不如说是在制作一款商品,读者是我的顾客,编辑是我的老板,笔虽然在我手上,但写什么、怎么写,由不得我。不过不管怎么说总算完成了一项任务,在今天就奖励自己吃顿好的吧,顺便去做个肩颈按摩,不然晚上又得痛得睡不着。
换下紫罗兰色的蕾丝花边睡裙,穿上黑色t恤、黑色长裤、戴上黑色棒球帽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