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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一一准备去死的那天，雪下得很大很大。
小院墙角的积雪堆到小腿深，李一一印象里上回见到这么大的雪还是在十几年前。
那会儿村子里还有不少人，三五结伴的老头老太太闲着没事满街逛，不像现在，在院子中间站了半晌，被积雪盖满的村子静得没有一点声音。
李一一拿了铲子跟扫帚，想着把门口的路清一清，给待会来处理后事的人清条路出来，一拉院门，一团盖满了雪、面口袋一样的东西骤然没了依仗，闷闷地砸在李一一脚边，给李一一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李一一拿扫帚去戳那团东西，想把上面的雪扫掉，但这人不知道在雪地里冻了多久，雪落到身上化开成水，水又遇上后来压上的雪，一层叠一层凝成了厚厚的冰壳，李一一用扫帚扒拉了三四下未果，但勉强从形状和那团毛毛躁躁的头发认出来，这东西大概是个人。
李一一不知这人是死是活，不敢贸然上手，蹲下来凑近看了看，像是还在喘气，就赶紧推了推喊了两声，把那人头上脸上的雪壳子往下扣。
那人已经冻得很僵了，眼皮子颤了颤，费了好大劲才睁开眼。
李一一松了口气，但没敢掉以轻心：“你怎么样，能动吗？能动就进屋缓缓。”
那人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没反应过来，李一一说完这人也没出声。
李一一起身正准备回屋倒点热水，才听见这人哼唧了一声，李一一又赶紧凑到跟前。
李一一这才看见这人身上青黑色的羽绒服袖口还沾着大块大块的黑红。天冷，李一一鼻子也僵，但隐隐约约还是觉得有股子腥味从这人身上沁了出来。
李一一缓缓松开了扶着这人的手。
不知道那人是哼了一声还是笑了一声，半天才木木地张开乌青的嘴，垂着眼皮子：“你，把我怀里的东西，拿走。”
见李一一不动，那人催促：“快点，拿。”那人抿了抿嘴，眼珠子颤了颤，眼皮还是没抬起来，又吐了口长气：“东西收好，谁都别说。记住，谁都别说……让树苗儿，回去找他爸妈。”
这几句话没头没尾，但是随着他的动弹，李一一也看见了他怀里的包裹。
还没犹豫好到底要不要伸手去拿，这人眼皮一松半合不合，呼吸声已经没了。
李一一有点懵。
李一一倒不是多有良心，只是觉得临死之人的遗言，要是没做到，早晚有一天大家都在下头见了面，那多尴尬。
李一一犹豫了会儿，进屋带了双棉手套，又拿了个塑料袋，从这人僵硬的怀里把一个用帆布包裹着的玩意儿掏出来，用塑料袋裹好，扔在了院门外不远处的枯草垛下，然后拿出电话报了警。
人家搜不搜得到都是这东西的命数。
进到腊月二十八就算年里，村里镇上都没什么人活动了，山下镇子里警员动作很快，还没半个小时就把李一一跟门口那位一起装车，准备拉到市里仔细查验。
这样的小地方，命案很不常见。
李一一嫌疑大，几个警员轮播上，拐着弯问她家里一个人都没有，还跑到没人的老破村子里，到底想干嘛。
李一一也照实说，回来是打算自杀的，城里的工作都辞了。
警员也懵了，拿自杀当证明的确实不太多见。
于是李一一自杀的动因也被加入了后续的询问列表里。
一拨人问完话，又一拨人再问一遍。
大抵确实是没什么目前能发现的疑点，李一一也只能先放回去。负责把李一一送回去的那个小警员还特意嘱咐了一声，回去先别急着死，后续还要再联系。
李一一也苦笑着点头应下。
到家天已经黑了，门口的雪地被警员门来来回回寻了个遍，积雪都给踩实了。李一一又拿了铲子出来，把雪铲起来堆到树根下，又把门口墙根下的落的枯枝拾了拾，扔到枯草垛上。
李一一看到那包东西还在那儿，不像有人动过。
李一一这回没什么好纠结的了，把那包东西捡了回去。东西不算沉但也不轻，不像是大件，质感倒更像是几本书摞在一起。
李一一没打开看，这种事上好奇往往都没好事。
李一一把屋里缝隙上的胶带又都撕了下来，点了炉炭火，把屋子烧得暖和。
李一一估摸着自己原本的计划要往后推一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