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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家之名
天已经黑了,别的小朋友已经回家了。空旷的教室里只剩下我和老师两个人了。我似乎已经忘却那天我是几点回到家了,也已经记不得是谁把我接回家的。只是隐约记得,那晚父亲不停地低头吸着烟,告诉我,妈妈不会回来了,以后就咋爷俩相依为命了。但我没想到,几个月之后,一个炎热的中午,父亲领回来一个叫刘翠兰的年轻女人,让我管她叫妈。
他们结婚那天,小院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墙上的玻璃被擦得亮晶晶。连家里的自汽车也披上了大红袍。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惊走了树梢的鸟儿,只有我一人蹲在树底默默哭泣。我倔强地扬起头不让眼泪涌出眼眶,即使这样,大把的泪水还是浸湿了我的新衣裳。我站起身来,冲进屋子,把新衣裳一把扯了下来,换上了我那吊胳膊的旧衣服。看着屋子里满墙的红色“囍”字,和那些花花绿绿的新棉被,我气不打一出来,翻出剪刀,给她剪了个稀巴烂。当他们发现我的杰作时,客人们已经散去,父亲喝了不少酒,拿着木棍追着我满屋子跑,刘翠兰还没来得及为她的新婚被褥收拾尸骨,眼看父亲的木棍将狠狠的打到我廋小的身上,她又急忙追着父亲,嘴里喊着别打了,别打了。我并没有因为她的出手相救而被她感动。看着刘翠兰哭哭啼啼的缝补着那些被子,我心里痛快了许多。
第二天,餐桌上出现了罕见的煎鸡蛋和鲜牛奶。还有一小瓶红花油。自妈妈走后,冷馍馍就成了我日常的早饭,今天好不容易遇上回热乎的,我把小小的嘴巴塞的满满的。
“小倔妮子,有本事你别吃。”父亲冷嘲热讽道。
“这是我家,鸡蛋是我家的,牛是我家的,我凭什么不能吃。”
“行啦,别贫嘴了,吃完让你翠兰阿姨给你梳个头,赶紧上学去。”
那是我第一次和刘翠兰挨的如此之近。她有着两条粗长的辫子。典型的瓜子脸,眼睛细而长,眉毛却粗而短,黝黑的皮肤散发着健康的气息。她个子不高,却有一双温暖灵巧的大手。没几分钟,我的一头乱发,就被梳理的干干净净。也是从那天起,我的早餐就多了一颗煎蛋一杯热奶。我也是后来才听说,刘翠兰家世并不好,她双亲去世的早,嫂嫂容不下她,父亲走街串巷卖水果时,她觉着父亲从不骗称,又会做生意,长的也人高马大,就跟了父亲。但婚后的日子,并没有那么容易。尤其在有了弟弟以后,父亲仅靠几亩良田很难养活起一家四口,加上父亲常年抽烟喝酒,廋小的刘翠兰在处理家务事的同时,还常常挑着扁担到镇上去卖菜,而那年,她也仅仅20岁。弟弟生性调皮,对学习一点也不上心。常常和父亲打的不可开交。刘翠兰总是一个人躲在树下默默哭泣,那时,我很害怕,她会不会像我生母一样,扔下我们不管。我多想走过去抱抱她,可能是我不够勇敢吧,终究还是没能给她一个拥抱。虽然再也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抗拒,但沉默依然填充着我们绝大部分的岁月。
说实话,再一次见到生母的时侯,我还是本能的想冲上去抱住她。这一次我们见面,距离她出走隔了整整七年。是的,这个给我生命,却又抛弃我的女人,在我高二那年,又回到了这个小村庄回到了这个小院。我也是听父亲说,她跟的那个男人是个商人,赔了钱以后,一个人跑了,母亲一个人无亲无故,只能回来找父亲了。父亲一开始骂骂咧咧,死活不让她进门,母亲硬生生的在门口跪了一夜。屋内的父亲也一宿没睡,地板上的烟头堆积成了小山。父亲时不时的偷瞄刘翠兰一眼,然后又继续的低头默默抽烟。最后是刘翠兰把生母拉进家门的,父亲想起生母为了生我差点死在手术台,也没再多说什么。很快,我有两个妈妈的事情传遍了学校。常有同学问我,有两个妈妈是什么样的体验。我常常被班上的那些坏小子气得眼角通红,对于青春期的我,这字字诛心的嘲讽,像一把把尖刀刺向了我的心窝。回到家中,一父两母的尴尬局面让我难以接受,况且弟弟年纪还小。我的存在又显得那么多余,或许我并属于这里,我已经十七岁了,我可以外出打工,去寻找自己的幸福了。当班主任因为我没有参加高二的期末分班考试,而不辞辛苦,专门家访时,我的生母第一时间得到了我放弃学业的消息。她客套的送走了老师。哭哭啼啼的坐在客厅的木椅上,即使没有说话,我依然可以感受到她满满的愤怒。一旁凳子上的我似乎比她想象中更要平静。她猛然一起身,朝我走来,一步,两步,三步,她还是最终停在了我面前。原来血浓于水的母女之间有如此不可跨越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