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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家排行老六。老六是我的小名字,文雅一点就是乳名。大家都这么叫我。我还有一个妹妹。不知怎的,老父亲老母亲的事情几乎全都落在了我的身上,包括拆迁后每个月几百块钱的生活费。
哥哥有一次过年回来,说我是父母的会计,意思是要我记账。他有记账的习惯。哪怕是买两个西红柿都要记账。姐姐有一次说现在男女平等了,父母的财产大家都有一份。妹妹有一次也提醒我要记账,并且接着说姊妹们多,吃亏也要吃在明处。我没有记账的习惯,却又特别容易受到别人的影响,也就是说很听话。何况老母亲也建议我记账,又不是你一个儿子,不能让你一个人吃亏。我于是记起了账。这可就苦了我也。一个人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就是受罪。我常常忘了记账,后来想起来又忘了为父母买了啥了,怎么也想不起来。再说这个账也不好记。比如说父母的农合保卡里一分钱都没有,我的医保卡里有好多多钱,用我的医保卡到药房里去刷就很方便。而我总是把那些个单据随手就扔了。有时候老母亲老父亲的药是和我需要的药放在一起付的账,弄清楚谁谁谁的实在麻烦。我也觉得这样做很无聊很悲哀。再比如,学校发福利,我总要先送一部分到老母亲老父亲那里去然后再拎回去给老婆。这账怎么记?后来,我只能估摸着个大概,把老母亲老父亲的钱花光。老母亲老父亲节俭了一辈子,舍不得吃舍不得喝的,有时候为了改善二老的生活,我便陪他们吃个饭,让他们吃点好的。这个账又怎么算怎么记呢?!亲爱的,谁能回答我呢?老父亲喜欢吃零食,一刻不停地吃,不吃的话,就咳嗽。光吃也干燥啊,还得喝。老父亲喜欢喝酸奶,我就拣最贵的买。老父亲还喜欢泡温泉,九十二岁的老父亲坐汽车不要钱,但麻烦,也不安全,就打车。我当然也得陪着。“老爷子,这个月大大地超标了。”我这话刚出口,立即就要扇自己的耳光:这是人话吗?这是一个儿子应该对父母说的话吗?幸亏老爷子耳背,没有听到我说什么。
我记账给谁看?我算账给谁听?这两个问题不用回答!
还有两个问题:如果老父亲老母亲一分钱生活费都没有的话,难道我们这么多的儿女就养不活他们了吗?如果其他做儿女的不承担起赡养之责的话,我一个人就承担不了赡养老父亲老母亲的责任了吗?这两个问题也不用回答!
若干年前,七十多岁的大姑离开家到街上去照顾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成了住家保姆。一辈子老实巴交的父亲问了大姑的八个儿女一个问题:你们八个人真的穷到养不活一个老人的地步了吗?
我也在心里问自己,问我的哥,姐,妹:难道老母亲老父亲饿了渴了,我们先问一句:你们有钱吗?难道老母亲老父亲病了,我们先问一句:你们有钱吗?难道老母亲老父亲快死了,我们先问一句:你们有钱吗?没有人回答我,我也不需要,我只问得我眼泪汪汪,心痛不已。
因此,在迁坟的时候,我独断专行,顺便也为老母亲老父亲购置了一座墓地并且要求我的哥、姐、妹都掏了钱:断断没有让父母自己掏钱为自己充当掘墓人的道理。墓碑上的落款写的可是我们的名字。
老爷子,老太太,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喝什么就喝什么,想要什么就买什么,你儿子有的是钱。我常常对老母亲老父亲这么说。这才像人话。这才像个为人子者说的话。
一位医生巡房的时候曾经问过躺在病床的老母亲:你是什么医保啊?老母亲回答道:我不懂什么医保不医保的。你该怎么看就怎么看!我儿子有的是钱!
这就对了!
2019-9-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