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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夜心道不妙,忙为他探了探脉象——脉象紊乱,与他白日里见到的类似。
那老人慧眼,一眼便看出花少侠已经染了病了,又与他道出了那句预言。
步夜将花少侠抱起,用脚踹开卧房的门,小心翼翼地将怀中人放到床上。距离他上次被人抬到床上可有半月么?他上次元气大伤,还没将养好,便倔强地要跟自己来行医问诊,却又染上了这疑难重病。
花少侠在江城的经历实在是波折——“不,应该说是他的人生本是一帆风顺的,只是靠近了我,这才变得不幸起来。”步夜心道,“若是初见时我将他赶走,让他离开江城,那三条人命官司,那众人的怨恨,怎会压到他身上?若我前日态度坚决些,不让他跟过来,他又怎会染病,周折劳顿后昏迷不醒?”
步夜看着花少侠闭合的双眼和安静的神态,恍然出了神。他想起来自己刚入药谷时,因为王家一案风声巨大,他投靠药谷,自己王家旧人的身份也无法遮掩。虽然谷主有要求,药谷弟子不得对外人谈及此事,也不得对朝廷的事妄自非议,但人心之晦暗,总能在明光之下找到加害的时机。那时就有人说他,是“凶犯的后人”,是“灾难的种子”,是“害死家人却苟且偷生的孽种”,是“将来要为师门降下不幸的人”。
他的师父教过他的:“人总是随时局之水漂泊,很多事情不是一人可以左右的。那些多嘴多舌的人说出的胡话,你不必放在心上。你只要一心正道,就算是天塌下来,师父都会帮你撑着。”
只是夜深人静之时,人又如何不能多想?这病症复杂,药方不能乱开,纵然他精读熟诵百家医书,如今也是无能为力。步夜哂笑:“我本就是不幸之人,早就该把他推开的。”
父亲的罪孽,让他这个儿子来承担。加害别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步夜一时失神。他将卧房中的烛台点亮,将花少侠亲笔书写的二百三十五张单子拿了过来。大概是他说话的语速有些快,写字若不快些根本记不下来,花少侠写的字十分潦草,只能通过大致形态联系上下文勉强辨认。颇有些行草的风范,但笔法又与行草不同,大概是他尚未学习行草写法的缘故。
他掌灯阅读,看一行字,便要将目光移开,看一眼花少侠。如此看了半个时辰,他终于在翻页的间隙,瞧见榻上的人睁眼的迹象。步夜将那一沓纸丢到一边,坐得离那人近了些。
“你醒了?”他握住花少侠的手,轻声问道。
花少侠缓缓睁开眼睛,双臂曲起撑住床榻,挣扎着坐起身来。
“醒了。”花少侠说,“睡了一觉,现在不困也不累了。”
他抬眸,瞧见步夜那五味杂陈的目光,忽然笑了:“你怎么这副表情,苦得跟吃了屎一样难看。”
步夜“嗤”的一声笑出来。花少侠这不合时宜的话此时对他格外受用,他心中积压的情绪得到了片刻宣泄,虽然很快这出口就又被无奈与焦虑堵死了,但屋内的空气总算活动起来了,不至于叫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