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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塘所售的油纸伞上多画莲花图样，旁有鱼虫鸟兽作伴，配色素雅，颇有水乡风情。
“两种花放在一起的，倒是少见。”
花世子端详着架子上悬挂着的一只淡粉色的伞面，自言自语道。
小铺的老板耳朵尖，应道：“世子不常来看伞吧，画两种花、三种花的多得是。”
“让您见笑了。家中的油纸伞都是兄长购置的，我见那些伞多是用单种花做图样的，就以为多种花样的不常见。”
“看来世子不懂花。”
“惭愧。”
“那世子不如猜猜，这张伞面上画的都是什么花。”
花世子笑了：“只识得这左边的是莲花。”
“世子生在南塘，须得认得莲花。”
“是，但也就认得莲花了。”
小铺老板将伞面取下来，递到花世子手中。
“旁边的这是梅花。”
“梅花？”
“梅有幽人骨，莲有君子姿。”
“......好花，好寓意。”
“不是花好，”小铺老板说，“须得是人好，伞才能好。”
花世子垂眸。
“这伞......有人要了吗。”
“世子是第一个瞧上它的。”
“替我把伞骨装上吧。”
“您三天后来取？”
花世子从兜里取出些零钱。
“麻烦您差人送到药谷去。”
“送给药谷何人？”
“......步夜。”
51
步夜素来是个沉得住气的人，他的授业师父夸他稳重，廖检比他大五岁，做过随行的军医，却也自认不如他这个不常出师门的师弟担得住事。
“我们现在走到哪儿了？”步夜再一次问车前驾马的车夫道。
车夫的语气略有些不耐烦：“预计丑时能到，还有一个时辰的车程。您不如休息一会儿，车子走得再快也不能飞过去啊。”
“多谢您关心。”步夜照例寒暄完，坐回到车中。他将随身携带的小匣子拿出来，匣子上还残留着上一次取物所留下的余温。
那双护腕上没有他的气息，但与头绳一起放置的时间久了，也染上了一些淡淡香气。这香气是江城市面上最常见的香皂的味道，在江城行医的时候，步夜也用这种香皂。
这味道本没有什么值得嗅闻的，步夜却发疯一般想从中找些慰藉。
你怎么会允许自己有这么疯狂的感情呢？他问自己。
只是突然分别，有些不适应，找到他会好，时间一久也会好。步夜在心里回应自己。
我又不是在做什么很过分的事。
他不辞而别，我总得找到他，向他讨个说法。
步夜掀开车窗前的帘子，抬头凝望着头顶的天空。
夜黑得好像一团浓郁的墨。
也像做工不甚精巧的医书上糊掉的字。
糊掉的字，总要读书人费尽百般心思去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