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填志愿那一天，我走进教室，眼睛的余光，很快告诉我，她坐在一个很偏的位置，转着笔，“无从下手”。我也不敢过去打扰她，在离她比较远的地方找了个位置坐下，开始填志愿。对南方很多落后区域的人来说，要跨长江过黄河才是好学校，那是北方呀。我要去远方吗？我有能力去远方吗？正在我惆怅，正在我迷茫的时候，我突然感觉身后站着一个我期望的能给我建议的人（有时候真的感觉有第六感），我想转身看那个她填的怎么样了，结果一转头，直接把我吓了一跳，她就在我身后，我赶忙拉了个凳子过来，说着，“坐...坐...坐，我正想请教你这志愿怎么填，你填好了吗”，她“哦”了一声，没有回答。“你们一直都很好吗？”，“什么你们？”我赶忙一脸无辜的小声问，“那天晚上我查完答案估分完去找你，看你睡得很熟，没叫醒你，紧挨着你旁边坐着个隔壁班的女生，我说的就是那个女生”她有点不舒服的说着。“她啊，我也不知道是谁，是我们隔壁班？”，“那天晚上有个女生进网吧来找电脑查答案估分，附近网吧电脑估计都被订完了没找到，她很着急的样子，碰巧我已经估分完了，就借给她用了”，“哦”。“这是我填的志愿，你先帮我看看，“第一志愿哈尔滨L大学，第二志愿长春Z学院，第三志愿吉林Y学院”。“填得挺好的，我要抄作业啦，好喜欢雪，我也报哈尔滨的学校”我说道。这是在学校最后一天了，慢慢的填完志愿的同学陆陆续续的走了。“我们也走吧”，她边说边起身朝教室门口走去。“去哪里呢？”我快步跟上问道。“你跟着我就行啦”她回头喵了我一眼，眯着眼，两边露了个小酒窝，甜甜的笑。
一前一后，走在路上，我们很少说话，不是那种话不投机半句多，更多是欲言又止，心领神会。“你怎么知道我经常来这里？”，“当然啦，天天跑步，体育馆怎么少的了你的影子”，“也是”，感觉自己问的问题毫无水平。这是离学校两三里远的小镇体育馆，跟县体育馆比起来毫不逊色，学校的运动会和比赛经常在这里举行。不过今天，没有了往日的热闹，大概是放假了的缘故吧。我们爬到了最高的位置坐了下来，俯视着空空如也的体育馆，像极了我们今天之后的心情。“你说我们会不会考得上？”语气里既有肯定又有疑问，“我估了可能专科线，第三志愿应该没问题，你估了多少分？”说完，我有点淡淡的忧伤。“跟你差不多，要不，我们都复读吧？复读吧”。复读吧复读吧复读吧，一遍遍的在我脑海里回荡。我们可能不是不努力，可能真的是智商够不到，可能复读能弥补时间和知识的差距，勤能补拙，万一成了呢，本科和专科差距太大了，要不试一试吧，我在心里默默的想着。她用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想啥呢，看你发呆的样子，好忧郁哟”。“你说我们会不会考的上？”我又把她的问题重复了一遍，即是问她，也是问自己。我们都知道这个问题没有答案，但是还是忍不住要问。“上不了第一志愿，我们都不去了吧”，“嗯”。“你家在哪里呢？”她问，“我家在山沟沟里，告诉你了也找不着”我打趣道。一方面有点半开玩笑，另一方面确实如此，我自从出来读书后，很少回家，虽然学校离家只有二三十公里的距离，一个学期都不会回去一次。她也是很少回家吧，但是我不知道她是什么原因，我也很想知道。“不想说就算了”，“Q镇N大队J村，一般山里的村子都没多少户人家，有钱的都往外迁了，你走到村子最里面的山顶，从上往下看，那个屋顶铺着红色的瓦，没有涂过墙壁的泥房，竹匾和一些稻草围起来的那个屋子就是我家，一般我都不在家，去了大概率也找不到我，还是别去了”，“我又不是查户口，随便问问啦”，“你呢？”我反问道，“怎么，你也想查户口啊”，她撇撇嘴故意加重语气轻快的说道。“没有没有，我也是只是问问”，我羞涩的答着。她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接着说“这两个给你”，“哇，原来你之前买的小方纸和漂亮的六角瓶就是做这个东西？这么精致的小星星，怎么折出来的？”，“我们女孩子都会折”，“要不也教教我”，“你们大男生折这个东西干嘛，我教你折千纸鹤吧”，“好啊，我学会了也给你折很多很多千纸鹤，挂满你的床头，挂满你的屋子，嘻嘻”。“这个围巾，要是在南方上学，可能你就用不上了”，“我才不，要跨长江过黄河”，“哈哈”，我们俩都被这话逗乐了。“你真是多才多艺，我只会学习，还学不好”，“我也是第一次学织围巾，织的不好，你就将就哟”，“除了粉红色，这个围巾的苹果绿是我最喜欢的颜色了，我才不带，我要把它包好，以后的以后，说不定那一天我们在北方一起看雪，那时候我就会拿出来，围着它，和你一起看着雪，看着这漂亮的围巾”，没有把最后三个字说出来“看着你”。我凝望着体育馆最远处，像读宣言一样，吐着字。“你要是想找我，就打开这个瓶子，打开这些星星，我没有家，最老的家在S市，后面又搬到了F市，前前后后也不知道搬了多少回，现在跟奶奶在一起，在H小镇，奶奶在我就在，不要轻易打开星星喔，打开了可能你就折不回去啦”。我鼓了很大的勇气，刮了一下她鼻子，说“就你会搞事”，其实我心里美滋滋的，她也看出了我开心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