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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星期六，平时这个点哪有人来买早饭？李延年虽然出了摊，但连炉子都还没升。他转身看了一眼那个要豆腐脑的人，二十多岁，个头不矮，长得不错，却挂着两个深深的黑眼圈，不知道是在网吧里还是在赌桌上熬了一夜。
沈小发还没满月的时候被他爷爷带回老家老家生活过一段时间。他爷爷一直照顾他到七八岁上，他才被爹妈接回江宁上小学。从此，他便再也没有回来过。不过这个卖早饭的摊子他是记得的，只是没想到开了这么多年居然还在。
“那边坐着等一会儿吧。我先升个炉子，马上就好。”老板说。
沈小发看了一眼灶台上的浅口海碗，说：“再来两根油条，多少钱啊？”
“四块钱。”
李延年的早饭摊子不大，统共就一张矮桌，两条长凳。他的动作很麻利，二十分钟之后，一碗热腾腾的豆腐脑和两根金黄的油条就被端到了沈小发的面前。
沈小发掏出手机，问：“微信还是支付宝？”见李延年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于是又把手机收了回去，在背包里翻了半天，才翻出一张五块钱来递了过去。
李延年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他手里的钱，说：“吃完再给，是规矩。”
嫩滑的豆腐脑上撒着葱花，香菜，碎榨菜，还浇了一点酱油，看上去十分诱人。沈小发一夜未睡，此刻正饿得两眼冒金星，端起碗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李老头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了个旱烟袋子，动作麻利地装好满满一锅烟丝，然后从炉子里捡了一小根柴来点上，狠狠地吸了一口，半眯着眼睛对沈小发说：“这条巷子平时不怎么有人走。你来找人？”
沈小发边吃边回了个“嗯“。
“如今也没什么人来裕泰和买东西了。你来买什么？”
“我不买东西，我来找我大伯。”沈小发嘴里塞着油条，吐字含糊不清。
李延年瞪大了眼睛，指着沈小发激动地说：“你……你是……三房的？”
沈小发的老爹在家排行老三，娶了媳妇分了家，这边的叫法就叫三房。
见沈小发点了头，老头突然变的激动起来，“您……您……当家的……您总算回来了！”
“扑哧”一声，沈小发把嘴里的豆腐脑全喷了出来。
沈小发确实听他爹说过自己是爷爷指定的接班人，也就是陈家现任的当家人。不过，他从来没有以这个身份活过一天，也从来没有被人这么称呼过。而且，这个称呼未免也太古老了，古老得好像是顺着地缝从几百年的前的墓里飘上来的一样。
“我是延年叔啊，你不认得我啦？”李老头仍然很激动，凑到沈小发跟前把这句话颠来倒去地说了好几遍。
沈小发当然记得他，二十多年了，他的样子一点都没变。
“记得，小时候我老是来拿油条。”沈小发客气地笑着，不动声色地保持着距离。
李延年笑得特别开心：“当家的，你好多年不曾回来了，你大伯总是念叨你呢。”
沈小发尴尬地笑了笑，说：“叔，您叫我小发就行了。眼下我大伯才是当家的。”
“小发？你不是叫小菡吗？什么时候改了名字？”
“老早就改了。”沈小发抹了抹嘴，把刚刚那四块钱又递了过去。李老头却坚持不收，仍说这是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