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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沈小发再睁开眼的时候，他们已经回到了陈宅后院。钟老头躺在他的身上，而他自己却压在赵予独的身上。恰好此刻鸡鸣三声，赵予独迅速把鹿蜀毛塞进沈小发的背包侧袋里，然后瞬间消失。
钟飒第一个冲过来，一眼就发现他爹少了条胳膊，呆了几秒，眼泪在眶里不停打转，却仍强装镇定。“老头子，看来廉颇老矣！这下真的可以退休了。”沈小发低着头，说了句：“对不起。”钟飒并不理会他，让何用拿来药箱，只埋头处理钟老头的伤口。拼尽最后一点力气把他们带回来的钟老头此刻已然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
何用跑过来扶起沈小发，仔细检查他身上是否有伤，嘴里还絮絮叨叨地问着什么。沈小发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只低头看着钟飒。
“我送他去医院！”沈小发说着就要去背钟老头。
钟飒却阻止了他。“这种伤能往哪个医院送？你准备和医院怎么说，说是被怪物咬掉的？”钟飒始终低着头，沈小发却分明看见一颗又一颗泪珠滴在钟老头仅剩的那只手上。
“我去联系胡家的人。”何用转身跑进了屋。
几人手忙脚乱了半天，用掉整整半盒女床草粉才将将帮钟老头止住了血。钟飒抬头对沈小发说：“外人进不来，劳烦当家的将我父亲背到前院去。”
沈小发将钟老头背到前院的时候，发现已经有两个人抬着担架在等。钟老头被抬走前，突然醒转过来。他一把抓住了沈小发的手，张了张嘴，似乎有话要说。沈小发俯身去听。
“他教过你的。锟铻刀，不能锈。”
再回到后边，沈小发才发现自己的十个手指甲已经全部断了，应该是当时为了抓住钟老头的包造成的。何用赶忙过来帮他清理伤口。
都说十指连心，可沈小发此刻居然一点也感觉不到疼。初阳的光从窗户照进来，正照在沈小发的半边脸上。
“何用，你见过我爷爷吧。”沈小发说。
何用没有说话。
沈小发继续说：“如果是我爷爷，应该早就看出来那是鹿蜀设的陷阱了吧。那头东西不惜一死也要把我们往旋龟的栖息处引。”
何用大惊：“当家的，你们遇到旋龟了？！”
“嗯。”沈小发点了点头，说：“钟老头的胳膊就是被它咬掉的。为了保护我。”
“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厚颜无耻地让别人豁出命去护着我，居然能那么的心安理得。”
“你瞧！”沈小发对着背包里的那撮鹿蜀毛拼命地抓，一下又一下，一下又一下。“抓不住，抓不住。除了等他们来摄我的神识，我还能干什么？我连给它们一巴掌都做不到！”沈小发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何用看着他，表情十分纠结，张了张嘴，却还是把已经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只说了句：“当家的。您该休息了。”
何用当晚就将鹿蜀毛送去了前面。第二天陈唤就派人给孙元生给送了过去。那辆吉普车总算是保了下来，被送走的人也陆续被接回来了。陈宅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黄州的冬天不算太冷，却总下雨，阴冷的水汽好像能钻进人的骨头缝里，让人什么都干不了。
沈小发裹着一条毛毯坐在院子发呆。从杻阳山回来之后，他经常这样坐着发呆，话也变少了。何用觉得他是因为钟老头的事情受了刺激，总想着法儿哄他开心，却毫无成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