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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咔嚓。”
灵动的小鹿眼从单反相机后轻轻抬起:“好啦。”
公园里,落花花瓣如五月的飞雪,飘飘然荡漾在暮春的世界里,在池塘惊起点点涟漪。
“每次示例我都先拿你做模特,后面的实操你要自己去捕捉挑选模特的。”安和一边说,一边将相机递给祝佑,“相机的比例给人以较为开阔的感觉,所以画面中的构图很重要,要把握好详略和层次。这是最基础的,无论你跟着谁学,都必须要学到这个,不然画面就是一盘散沙。”
祝佑接过相机。安和说的他没听进几个字,他注意力全在图片上。图片构图确实是好,但更重要的是,画面里没有他的那个影子。
祝佑抬起头,漫天花瓣的桃树后,影子正轻飘飘地踱步。不同于之前像是柯南中黑影的样子,它现在已经趋于半透明,透过它甚至可以看到飘舞的花瓣。
影子在变淡。
明明是值得高兴的事情,祝佑却隐约有种不详的预感。
“你有在听嘛?”安和歪着脑袋问他。
“啊,在的。”祝佑姑且放下疑虑,回答道。
“那你来试试看,用我刚才教给你的构图。”安和四下望了望,随意指了个方向,“你看那边的路人就可以作为素材。”
祝佑抬起相机,先是顺着安和的手望向了那些路人,随后讷讷地转回眸,对着安和按下了快门。
“咔嚓。”
画面中的安和有些意外,唇瓣微张,一双鹿眼瞪得大大的,炯炯有神的瞳孔好像可以装下一整个世界。
“我还是第一次被人拍。”安和笑道,随后蹦蹦跳跳地跑上前,“快给我看看。”
祝佑把相机递给她。安和看到照片后微微愣了片刻,随后又笑了笑。
“嗯,挺好的。”
(八)
他们的春天是在快门声中拉下帷幕的。雀鸟喧嚷着,衔来了盛夏。
“咔嚓。”
广阔明媚的海边、幽深静谧的丛林、热闹喧哗的大街、空荡冷清的站台,都烙印在他们的胶卷上。
“咔嚓。”
安和发现祝佑表面是个木讷又不会表达的人,其实有时候还蛮聪明的。比如他学摄影技巧学得特别快;比如能在她来例假时发现她身体不舒服,给她点热饮料。当然,饮料在递给她时也是低着头一言不发,不善表达是真的不善表达。
“咔嚓。”
不出祝佑所料,每次只要是他出现在安和亲手拍的照片里,他的影子就在一点点变淡。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已经透明到几乎看不见了。
不仅是这样,祝佑发现自己爱上了摄影。他一开始看到安和对于摄影几乎疯狂的着迷时还有些不理解。但随着快门的一次次按下,他亲手记录了人间百态,而每一次对光和影的斟酌,都在表达着他的情绪,抒发自己对这世间的看法。他好像是神明在铸就着自己的世界,而这个过程仅仅是在快门按下的一瞬间。
而安和的摄影,不仅能铸就一个自己的世界,更好像是在向外抒发着她的情感与力量。可能正是有了这种力量,才能驱散他的影子的吧。祝佑这样想。
“咔嚓。”
安和发现,祝佑其实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安和想起,自己在某个雨天的下午问起了祝佑手腕上的疤。祝佑说起了他小时候的事和他之前提到过一嘴的“影子”。
明明就是自残啊,为什么要编出哄小孩子的故事,什么影子……影子………
“咔嚓。”
祝佑发现,安和其实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这个人奇怪的点很难概括,或许是明明她是一个总是随手乱丢垃圾没有公德心的人,却会专门掏腰包为流浪猫买罐头;或许是她明明嘴上抱怨着他买的奶茶烫却总喝得开开心心;或许是她明明笑得两眼弯弯,他却感受不到她有多快乐。
祝佑忽然想,旅人这个词或许可以勉强把她给概括。她的灵魂一直在孤寂地游荡,躯壳却已练就了一身在人群中如鱼得水的本事。她好像很热爱这个世界,但又似乎只是一个不染世俗的过客。如果她真的会对什么抱有热爱,那可能是摄影与所谓自由。
“咔嚓。”
安和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每当想到这个问题,她都如风沙中的尘埃般迷茫。她不知道,那个只与她认识了一个夏天的少年对她的了解比她自己还透彻。
但她也试图看透祝佑,但是失败了。他看起来是一个简单得像一张白纸一样的人,但其实相处久了会发现,他拥有复杂又深邃的内心。但很奇怪,这个原本与自己八杆子打不着又内心复杂的人,似乎有着能让她信任的能力。可能是因为他猝不及防的温柔和稳重,让她觉得安心。
“咔嚓。”
祝佑按下快门,随后将相机收进包里。这一天,他已经等了半个小时,安和还没有到约定的地点。电话也打不通,信息也没回,祝佑能做的只有干等。
这正是酷暑最燥热的时节,为了遮蔽手腕上的伤口,他依旧穿着长袖,此刻已热得汗流浃背。
天渐渐黑了,安和杳无音讯。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