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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这股安全的宁静感。
我好想有个丈夫在我床边保护我，我好想听到风铃的声响，好想自己又回到很小的时候，因为小时候我信赖别人。
我相信只要身边有杨戬，就没人害得了我。
这一切都是老早以前的事了，当时我还是一团孩子气。
我醒来天还黑着，布袋老人在屋子里。他说，“赶快离开，快点收拾东西离开。赶快！”
我躺在床上，半睡半醒的，直到听见一声响，像是椅子翻倒了。
我看见我的屋子里全是鲛人。
“用不着惊慌，”布袋老人正说着，他大声问道，“你们想要干什么？”一片吓人的闹声越来越响，像野兽在嚎叫，但更吓人。我听见石头砸在墙上。
我脸色苍白，可还强作笑容。
“那个残废不在房里。她走了。她不在房里。”
“果然一点也不出我所料，”为首的鲛人说，“她扔下她就跑掉了，让她一个人去送死。”
他们尖声叫骂起来，骂我是个灾星，是个狠毒愚蠢的坏女人，这时听上去格外可怕。
“你这个坏女人，你不该活着。你身份高贵啊。你何不出去，叫他们放你走呢？”
我大为震惊，就此搞得稀里糊涂的。事情来得这么快。
我看见木木磕磕绊绊走来。
木木跟我说，“你吓坏了？”我摇摇头。“那赶快跟我来，”木木说。他带着我一路推开那些鲛人。
“赶快离开这儿吧。”布袋老人和木木说。
门口也有鲛人，我出来时他们大声吼叫，接着身后也响起一阵吼叫。
“快走，”布袋老人说，他拉着我的手，走在头里。木木跟在后面。
我穿过他们的时候他们都十分安静。
“敖寸心，”有人说。“大家都在笑话你呢”他在大声咒骂。
大部分人还是很安静，他们有那么多人，我简直看不出草木了。
一定有不少海湾来的人，可我一个都认不得。他们看上去全都一个样儿，看来看去都是一模一样的脸，眼睛闪闪发光，嘴巴半张着想咒骂。
有人叫嚷说，“瞧瞧那个曾经的西海三公主！瞧瞧那个司法天神的前妻！”于是大家都叫嚷了。
一块石头打中了我的脑袋。
布袋回嘴咒骂他们，他们才闪开。
“快，千万要快，”布袋老人说。”赶快离开这儿”，可我动不了，他们在我四周挤得太拢了.
有几个人一边大笑，一边挥舞棍棒。
布袋老人紧紧拉住我手，嘴唇动了动，可我听不出，因为声音闹。我心里害怕，我闭上眼等着。
喊声止了。
我睁开眼，人人都看着我身后，指着走在我身后受了伤的木木。他拼命想躲开石头的攻击，可是他尾巴不健全，游不起来，躺在地上直叫唤。他浑身是血。
我哭了起来。“别看，”布袋老人说，“别看。”他掩住我的脸，可是我感觉他们靠得没那么近了。
这时他们开始走了，走得快，也不出声，那些留下的人都闪到一边，目送我们拖着疲惫步伐
走过草地。他们再也不骂了。
“赶快离开这儿，赶快离开这儿，”布袋老人说，“赶快！”他拉着我往前走。
我掉过头去，屋子正在燃烧，烧得天空一片橙红金像晚霞，我知道今后再也回不到鲛人族部落了。什么都不剩了，水蛇，“章鱼花”，红的黄的花，贝壳，鲶鱼，杂草和石头，河流和竹林，还有那幅杨戬的画，统统没了。
这时，在不远处，我看见小芬和其他鲛人站在一起，我朝她跑去，因为她是我唯一的朋友，现在只剩下她了。我们曾经同吃，同睡，同在一条河里洗澡。我边跑边想，今后就要和小芬一起相依为命了。我跑近一看，只见她手里有块带尖棱的石头，可我没看见她扔。我也没感觉到，只觉得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从脸上淌下。我瞧着她，只见她放声大哭时一张哭丧脸。我们互相瞪着，我脸上有血，她脸上有泪。
就像看到了自己。像镜子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