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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大林的父亲已经从原来任教的初中调到了刚才说的那所高中,并因为出色的任教水平,升任了年级组长。
据大林本人亲口跟我说,在接到学校老师的电话后,他的父亲当场就气得火冒三丈,把电话机砸向正在做功课的大林。父子二人大吵一架,甚至差点大打出手。
原本班主任和大林的父亲想直接做主,帮他把保送名额报上去。可当时的大林,似乎下定了决心,坚决不去父亲所在的高中,并且强调,如果硬要把他保送过去,他就离家出走。
本以为这只是一句气话,可没想到,这家伙居然真的人间蒸发了五六天。最后还是我在一个黑网吧里把缩在角落里的他给拖了出来。
胳膊拧不过大腿,毕竟初三的孩子,已经开始逐渐有了自我意识,对自由的向往,已经超出了一切。这次,是大林的父亲第一次对他妥协。
填志愿时,大林和我填了同一所学校。不仅因为我是他最好的朋友,更因为那是一所寄宿制的高中,去那儿读书,可以脱离父亲的束缚。
毫无意外的,我俩入学了同一所高中。不过因为成绩上的差异,他进了提高班,而我只是混迹在平行班。
从此,他和父亲的关系,就可以说是降到了冰点。整整三年,两个人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每个周末回家,他只和母亲说话,对父亲视而不见。放假时,大林就到我家来,一起做作业,一起打游戏。后来谈了个女朋友,就跑去女朋友家一起学习。由于哥们成绩实在是出色,人也老实,女孩子的爹妈竟也不排斥他,默认了双方的恋爱关系。
我这人天赋上限不高,再加上偏科严重,文强理弱,所以高中三年下来,最后勉强考进了上海本地的一所二本大学。而大林则没有参加高考,直接保送去了复旦大学。
直到他踏入了复旦大学的校门后,父子二人的隔阂才稍稍有所缓解。一来,大林确实实现了他父亲“更进一步”的目标;二来,儿子成年了,心智也成熟了,渐渐体会到了老父亲的不易。
但这爷俩儿,也只是从“陌生人”转变成了“点头之交”。父亲再也没有干预儿子的学业和就业问题,儿子也没有向父亲寻求建议、或者吐露心声。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父亲去世的这一天。
正当我在回忆这段往事的时候,大林抬起头来问道:“还有纸巾么?”
我赶忙把手上的半包纸巾全都塞给了他。大林擤完鼻涕,用手扶住额头,懊悔地说道:“我已经两个月没回过这里了。上次回来的时候,还是清明节,跟我爸去给爷爷奶奶扫墓。”
“我甚至连他有心脏病都不知道啊!”过了一会儿,大林说完这句话,第三次把头埋了下去。
这一幕,让我突然想起了李宗盛和他的父亲。他们父子俩的关系,像极了大林的经历。
借用李宗盛的歌词,来总结这段关系:两个男人,极有可能终其一生只是长得像而已。有幸运的,成为知己;有不幸的,只能是甲乙。
那一晚,我陪了他整整两个小时。把他送上楼后,我一看时间,还没到晚上十点。于是,我便给同样久未谋面的父亲拨去了一个电话。
“爸,最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