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注】本卷(艰难时世)迄今的短篇小说都与这个世纪疫情有关:
《路遇张兰》,《爷孙俩封城论剑》,《姐姐的珍珠项链》等。
*
公司发出暂时遣散部分员工的通知时,我还自信满满,凭着手上的几个工程,我的位子应该是稳固的。三天后,事情的发展却揭示了我那份自信的盲点。我的自信建立在公司还能够继续发展新系统、新功能的基础上,而当我和其他几位IT人员被告知回家等候进一步通知的时候,情况已经非常明了:在疫情如此可怕的当下,公司只有保住基本营业功能的能力,再也无力管其他。
我心里仍然保有一份希望,几天或几个星期后,公司会把我召回去。临离开前,我花了四十几分钟的时间,把工作台整理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还把我历年获得的奖牌也擦得锃亮,别出心裁地挂了起来。我希望我工作台的样子能够传递给老板一个积极的信息:我想要回来。
几十年的上班生涯,突然说不上就不上了,心里很不习惯。网上的新闻我看腻了,没有一个好新闻不说,还有很多重复刷屏的。这样的网上多了,世界还真的就漆黑一团了。于是,我加了件衣服,早早地就出去走路。
我的住处往西北去,是思龙峡谷山峦重叠处。一条新辟的山路,在峡谷中蜿蜒向上。这条路几乎任何时候风都很大,这时它就在我耳边呼呼地响。由于是新路,又由于禁足令,现在路上几乎一个行人都没有。左手边有个低洼处,因为前一阵的雨,地上还积着一汪水,在干燥的风下顽强地起着涟漪。洼地四周野草丛生。忽然,一团醒目的颜色透过掩映的草丛,映入我的眼帘。定睛一看,不远处有个女人蹲在地上做着什么。不知哪来的一股好奇,我走了下去。
那是位二十几岁的年轻姑娘,穿着一件粉色的外套,长头发往后扎着,显着几分凌乱。她蹲在那里,没有戴口罩,正刨着野草。
我戴上随身带的口罩,走上前去。“哈喽!”我跟她打招呼,保持一段距离。
她抬起头来,露出和善的笑,也跟我“哈喽”了一声。她脸圆圆的,眉毛弯弯的,笑的样子很甜。从她的长相和肤色上看,我猜想她是拉美裔,有着美洲原著民和欧洲人交融的影子。我还注意到,她在挖的是蒲公英。
“你挖这草做什么呢?”我好奇问。她停下手,告诉我,挖蒲公英是想治她弟弟嗓子痛的毛病,还说她已经好几次这样治好弟弟的病了。
我非常诧异:蒲公英清热解毒正是中医的说法,这位姑娘是怎么知道的?我一问,她想了想,努力在记起什么,却又想不起来。她看了看我,问我是不是中国武汉来的。我心里咯噔一响,说不是,我是中国南边靠海的FJ省来的。
她“哦”了一声,低下头来,继续挖刨,刨出一株来,就放在塑料袋里。我顺势问她是不是墨西哥裔,她摇摇头,说她来自危地马拉。
危地马拉……我对那个国家不很熟悉。想到这姑娘大白天的到野外来,莫非和我一般也是准失业了?姑娘仿佛明白我的心思,告诉我,本来她在一家巧克力店工作。因为疫情严重,来买巧克力的人少了许多,老板把她解雇了。
有这样的事,城门失火,殃及的竟是这么远的池鱼!我说,我也是因为疫情被临时解雇的。
“那你孩子怎么办?”
没想到她会问得这样直接,我说,我先生还有一点收入,暂时能过得去。
这时,她那一直没再有笑容的脸突转暗淡。她像讲故事一般和我叙说道,她有两个弟弟,一个读高中,一个读小学。两个弟弟都因为疫情的关系呆在家里。本来如果她有工作还好,现在她停工了,家里不知道要怎么过下去。“那你爸爸妈妈呢?”我问。“他们都过世了。”她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