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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建明坐在福仔家那张浑圆的饭桌前,尝了一口小鱼花生,味道果然别致,“谁的手艺?”他忍不住问。
福仔:“当然是我的手艺。哪像你,有个会做饭的好爸爸。”
丁建中喝了一口酒,沮丧地:“我这会做饭好爸爸,有了也算没有。”
福仔好奇又狡黠地:“怎么说?”
建中告诉福仔,他老爸出走当厨师去了。
“赶紧把他招回来呀!”福仔当场这么说。
“如今老人都自由得很,脚是他的,怎么招?”
福仔摇摇头:“你们家的事我管不着。不过,你让个六七十的老爸出去当厨师,就不怕脸上挂不住?每天吃馆子吃到恶心,这里子也亏了不是?”
丁建明也不争辩,只顾吃喝,一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架势。
带着满足的胃和空虚的心离开福仔,丁建中脚步不稳地往家走去。
也是奇了,和福仔一起喝酒后的几天,丁建中突然感到恶心、腹痛,接着额头也烧了起来。他几乎一辈子没上过医院,这一次,可是真的挨不过去了。
挂了内科,做了化验,医生告诉他,他得了一种叫幽门螺旋菌感染的消化道疾病。一脸的严肃,看样子这是个难缠的病。
“从现在开始,你的餐具和家里其他人的要分开,不能参杂,搞得不好,会传染。”医生说。
“这么说,”建中狐疑问,“我是给传染上的?”
“你是不是经常吃饭馆?”医生反问。
丁建中点头:“前一阵是。”
医生:“那就对了。这种病绝大多数都是从餐馆得来的。共同餐具消毒不彻底么。”
丁建中沮丧无比,突然怨起福仔来。跟他喝了一顿酒后,就得了这病,敢情是他给传染的!
脚不听使唤地就到了福仔门口。他敲了敲门,没反应,轻轻一推,门开了。
丁建中头一抬,福仔竟然就站在那里,院落的另一方。这个幸运的家伙,如今大家都住筒子楼了,镇上没几个人有他这般院落。
“我刚才敲门你没听见?”丁建中愠怒问。
“没有啊,你敲了吗?”福仔一副懵懂样。
废话么,一阵胃痛,丁建中失去了耐心:“都赖你,现在我得了他妈的什么幽门螺旋菌感染!痛死老子了!”
这下子福仔眼睛睁圆了:“啥,你说的啥门?哪门子肚子痛?”
听其言,观其样,福仔健康得很,没得这晦气的病,自己恐怕是错怪他了。丁建中没再说什么,转身便走。
“喂,你别就走啊,你怎么地了?”福仔不放过他。
“我得了什么肝炎之类的,肚子正痛着呢!”丁建中索性挑福仔能懂的词说。
福仔:“我就说么,吃什么饭馆,那种地方最坏事了。”他将脸凑近建中,又说:“要我说,赶紧把你老爸招回来吧,让他给你好好养一养是正事。”
丁建中苦笑了一下。
丁建中躺在床上,脑海不停地翻滚着,想得最多的,还是小时候过节时爸爸做佳肴的事。他记得爸爸做过一种汤米粉,里面鸡汤做底,外加香葱、笋片、冬菇、扁食(皮透明超薄的肉饺)……想着想着,食欲不振的他嘴里居然生出了口水。
“飞飞,你过来。”建中唤媳妇儿。
飞飞过来了,目光有些呆板,“什么事?”她问。
“什么事?你没长眼哪?没见我肚子不舒服?你去给我做碗面线!”
飞飞愣了一下,说:“料都没有,怎么做?”
建中发怒:“你不会出去买吗?座山雕啊?”
美娟还是第一次见儿子冲儿媳发这么大光火,连忙说:“想吃面线还不容易,妈来做就是。”
建中拦住了母亲:“让她去。她老家的那种你也做不出来。”
飞飞杵了一会儿,撅着嘴出去了。美娟看着儿媳的背影,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突然爆出一句:“都怪你爸,好好的出去当什么厨师,害得自己儿子在这儿受苦!”
两个钟头后,丁建中吃下了半碗又咸又涩的面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