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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伟民在整个大院里算是有学问的人,谁家有个大事小情,都愿意请教他,他也乐此不疲。小西两岁时,院子里的孩子得了蛔虫病,蛔虫病可以吃塔糖打下去,陆伟民算了一下,跟陆小西差不多大的两岁以下的孩子有十几个,就托人弄回一大包塔糖,每家每户分下去,比较小的孩子吃过就忘记了,懂事的孩子知道塔糖好吃,就有孩子骗大人,撒谎说肚子疼,当天家里的大人就能带回一包塔糖来,陆小西就吃过好几次,都是大人送的,当初得过塔糖的邻居没忘陆伟民的好处。
三岁的时候,陆小西就知道院子里的大人姓什么叫什么,妈妈没工作,教他说话时就教了百家姓,教了邻居家大人的名字,当然都是男人的名字,女人则一律是张婶、郑婶、刘奶奶、付大娘的代替了,妈妈读过小学三年级,后来家穷下来了,但字还是能写几个的。
陆小北虚岁一岁的时候,陆小西离开了县城,那天是腊月十二,第二天是元旦。算上四个孩子,陆伟民家一共六口人,一铺炕有些挤,陆伟民的战友,大界村的齐娃赶着马车把陆小西接去,说是借一段时间,等他生个男娃再还给陆伟民。小西两岁时在大姨家住过大半年,习惯了离开家的日子,当然,妈妈每周都去看他。
齐娃家三个女孩子,七岁、六岁、五岁,分别叫大燕、二燕、三燕,陆小西的到来凭空多了个玩物,齐娃的女人巧珍更是笑不拢嘴,她太想生个带把的了,对了,齐老头的二儿子就是齐娃。
齐老头跟大儿子住,前院的两间土房是齐娃结婚时大家帮忙盖的,大山是土坯,上面是拉合辫,房盖上的草是几个人在甸子上割来的,屋里分外屋里屋,外屋做饭,靠东墙一溜的大缸,有粮食,有酸菜,还有怕猫狗叼去的年货;里屋就是一铺南炕,地上靠北墙摆着几个装满的麻袋,都打着补丁。屋里地是土的,但夯得实实的很干净,屋顶上能看到梁上的一盏煤油灯,房顶有几根檩子小西能数出来,就是这样简陋的屋子,也花了齐老头一百多元。
陆小西去大界村的第一天就被巧珍搂到被窝里了,齐娃三燕一个被子,巧珍小西一个被子,大燕二燕合盖一床被睡炕梢。炕席看上去有几年了,是那种南方贩来的竹子编的,靠炕沿的边上,有两块布缝着,颜色还不一样。一床褥子给齐娃用着,一是炕头热,二是家里只有一床褥子。巧珍和孩子们铺单子,早晨起来时,这单子是用来包被子的。
四岁的小西懂事了,出来时妈妈给他套上了旧背心改的裤衩,巧珍给他脱衣服时他还两只手拽着不放,大燕一把给拉了下来。脱去棉裤,全家人就都是光溜溜的了,六九年,农村的孩子都是空心的衣裤,包括一些大人,线衣线裤,裤衩背心,只有城里人才有。小西每次都是脸贴着巧珍的乳房睡,有时巧珍还叫小西吃一会儿,后来才知道,当时农村的女人,家里没有生男孩的时候,找个好看的男孩子搂着睡,能领生,就是领来男孩的意思。陆小西四岁的时候,头发软软的,有些自来卷,脑袋不小,黑眼珠多眼白少,一张圆脸,胳膊胖的像两节连着的血肠,手脖子上还有哥哥小东画的手表,小西也喜欢巧珍,贴着热热的身子,有种躺在妈妈怀里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