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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知道娘去世后的这一年里刘婷婷是怎么熬过来的。
娘在世时姨娘便有恃无恐，娘去世之后姨娘便更加变本加厉。家里没钱买奴婢，姨娘和爹爹便把刘婷婷当丫鬟使。说是丫鬟，还不如说是一个低贱的，毫无生命的工具。半夜只要姨娘渴了，就喊醒睡梦中的刘婷婷来给她倒水喝；只要姨娘不开心了，随手就给她一个耳光。自从娘去世后，刘婷婷没有睡过一次安稳觉。刘婷婷在家里从来不笑，更不哭。娘死的时候，她连哭了两天两夜，她觉得自己已经把这辈子所有的眼泪都流完了。世界上唯一爱她的人已经死了，她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能再让自己伤心了。
开始时，爹爹为了证明自己对姨娘的爱，每次都放纵姨娘对刘婷婷的虐待；到后来，爹爹甚至和姨娘一起虐待刘婷婷来寻欢作乐。再后来，姨娘开始厌食，呕吐，爹爹亲自去给姨娘请来了镇上最好的郎中。郎中说姨娘有喜了。爹爹听到后异常兴奋，大呼小叫，“淑兰，我们要有自己的娃娃了！”
刘婷婷死水般的心中涌起了一丝波澜。
那晚，刘婷婷哭了。她没出声，只是眼泪顺着两颊止不住的滑落。脑海里充斥着娘的脸，埋在心底的回忆狠狠地袭击了她。他们一家三口傍晚在村里散步，娘轻柔地挽着爹爹，而爹爹时不时看着娘与刘婷婷露出宠溺的笑。她想象着爹娘刚得知怀着自己的时候的场景，爹爹是不是也曾这样激动地对娘说。“为什么，为什么？”刘婷婷歇斯底里一遍又一遍问着自己。或许自己不是能给父亲传宗接代的男孩；或许自己不够听话懂事，没有那么讨人喜欢；又或许根本没有那么多或许，人生本来就是这么痛苦。她不明白，为什么邻居同岁小孩都还在爹娘怀里撒娇，她却在独自承受这些。
十月怀胎，恶毒的女人也不例外。痛苦的日子虽慢，但刘婷婷每天的日子也不外乎做家务与被他们打骂。很快到了姨娘生产的日子。那晚，姨娘突然就喊痛，爹爹紧着刘婷婷的衣领朝我吼，“快去村口找王接生婆来，快点，小兔崽子！”之后把她摔向门框。我摸着黑，踏着雪，跌跌撞撞地找来了王婆婆。叫来接生婆的之后，爹爹说刘婷婷没娘，晦气，便把我关在大门外。刘婷婷拍去身上的落雪，静静坐在门口的一块石头上，头斜靠在门框上，仰头看着星星。屋内嘈杂极了，有姨娘嘶哑的喊叫声，有接生婆急促的指挥声，还有爹爹在房门口来来回回的踱步声。只有外面很安静，寒风吹过她的脸颊，微微刺痛，刘婷婷却听见了风亲吻脸庞的声音。刘婷婷很冷，她不知道自己能在这里坚持多久。但是比起回家，她似乎更享受坐在这里的时光，“至少在这里我可以平静地离开，”刘婷婷欣慰地刘婷婷欣慰地想到，她隐隐约约看见有星星正在向下坠落。就在刘婷婷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伴随着一声“嗞嘎”的开门声，爹爹激动地声音传来了，“男孩？母子平安！”刘婷婷打开门偷偷溜进屋子。她远远看见在包裹中的个小小的肉团，此时正在爹爹怀里发出“哇哇”的哭声。刘婷婷不敢凑近看，她怕挨打。这一夜在弟弟的哭声中，刘婷婷睡得格外安稳。
爹爹给弟弟取名刘耀祖，希望他能名声显赫，光宗耀祖。
第二天一早，姨娘睡醒后便叫刘婷婷来给她倒水喝。刘婷婷来到姨娘的房间。此时弟弟正躺在姨娘旁边，刘婷婷一靠近，他便瞪着圆圆的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刘婷婷。刘婷婷笑了，一年以来第一次笑。她讨厌姨娘，但她喜欢弟弟，喜欢弟弟纯洁的亮亮的圆眼睛，喜欢弟弟肉嘟嘟的朝她挥舞的小手。“发什么呆！”姨娘狠狠瞪了她一眼。刘婷婷回过神，不舍地走出姨娘房间。
弟弟成了家里的宠儿，他们不再像往常一样戏弄刘婷婷。然而她不知道，爹爹和姨娘正在商量一个新的计划。
那晚刘婷婷往家里端水的时候，与刚拐进主屋的姨娘迎面相撞，水花溅了姨娘一脸。“啪！”毫无疑问，又是一个清脆的耳光，然而姨娘之后的表现，却激怒了爹爹。姨娘捂着肚子说自己肚子被凉水湿了，好痛好痛。爹爹二话没说，提着刘婷婷的衣领把她扯到门外，把那盆凉水从刘婷婷的头上浇了下去。“小贱人，以后都别回家了。”水慢慢在刘婷婷身上结成了冰，冻住了她的头发，眉毛，睫毛，甚至要冻住了她的呼吸，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
就在那晚，爹爹把她卖给了隔壁村的程家，是隔壁村最大的一户人家，书香世家。爹爹和程家的管家说自己家又多了一张嘴，实在没有口粮了，迫不得已把自己的女儿买过来了。刘婷婷歪着嘴，偷偷冷笑。她笑爹爹虚伪丑恶的嘴脸，她笑自己终于可以摆脱他们的虐待，开启新的人生。
然而她却不知道，自己面临的将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