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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大巴车继续颠簸着，孙木华的眩晕也越来越厉害，他捂着嘴颤颤巍巍的走到前排，主动要求提前下车。坐在前排右侧座位的男人，夹着烟，不屑地看了他一眼。
下了车，双脚站在热气腾腾的地面，孙木华感觉身体都在不自禁的摇晃起来。他赶紧蹲到草丛边，伸出两根手指向喉咙深处掏去。那压抑在胸口的东西终于一泄而出。
孙木华抓过一簇青草擦了嘴角，又用衣袖拭去眼角因呕吐窒息流出的眼泪。他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热气，感觉整个人都空了，许久才缓过神来。
“芳秋在开始报名了吧！”孙木华惺忪的斜望了一眼头顶的烈日，心里想。
所幸离家不远了，稍微休息了会，孙木华便继续赶路。他有意避开宽阔的县道，跳进一片田野，沿着小路向乡镇的方向走去。田野中，连成片的稻子已有些泛黄了，微风过处，飘来阵阵甜香。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在那条熟悉的小路上，孙木华在给芳秋讲着涂山九尾狐的传说。芳秋逗乐地将长发编成九股，戏称自己就是化身凡间的九尾娘娘。
想到这里，孙木华不由会心一笑。
他将身后的帆布包紧紧握在手里，拼命的一路狂奔。不想停下。
赶回村子的时候，已临近中午，孙木华先到了陆伯家，告知了芳秋已乘上了第一班直达省城的汽车。陆婶执意要留他吃完午饭，他笑着摇了摇头便离开了。
村西头池塘边的树荫下，小灵和几个小伙伴在欢乐的跳着皮筋，自从外公病倒后她就很少在院子里玩了，她带头组织了七八个小女孩天天跑到村西的这片阴凉的地方玩耍。
孙木华从帆布包里掏出茶叶鸡蛋，塞给小灵，便径直往家中走去。
院门外，小波正坐在墙角看书，这一点他跟哥哥很像，对书籍似乎有着天生的痴迷。因此，但凡哥哥借来看完的书，他总是央求下来，飞速的读完。
“哥，回来了！”见到哥哥走过来，小波合上手中的书，打了个招呼。
“嗯！”孙木华下意识地点了下头。
“哥。”眼见孙木华就要径直走进院子，小波忽地站起了身，“哥，你并没有落榜，对吗？”
“乱说什么。”孙木华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小波。
“昨天，芳秋姐送给我英语笔记的时候，我问她你考了多少分，她说不知道。你的成绩芳秋姐不可能不知道的。”小波的眼睛里写满了疑惑。
“没上线就没上线，你又去问来干嘛？”
“可你明明每一次都是年级第一，芳秋姐除了英语比你好一些，她哪一门课……”
“好了，别再说了！”孙木华硬生打断了小波的话。
“你骗我们，你是自己放弃的，对吗？我不是小孩子了，你骗不了我。”小波愈发有些激动，不等孙木华言语，又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和小灵，为了外公才……”
“好了，你到底还要我说多少遍？你是觉得我还不够烦吗？”孙木华没好气的就要转身往院子里走。
“哥，你再考一年吧，外公……外公……我今年也要读初一了，我也长大了，我可以照顾小灵……”
孙木华头也未回。
“哥，昨天我看见芳秋姐的眼睛红红的，我不想你因为我们……”
孙木华没有再停下脚步，径直走进了厨房。此刻他已不敢再去听见芳秋这两个字。他唯有一头扎进厨房，让自己迅速忙起来。
厨房里，柴已备好，水缸也是满满的。想来是小波在看书之前早就准备妥帖的。孙木华拎起竹筐，从土墙边摘回几个青椒和丝瓜。
不大一会，孙木华便做好了饭菜，小灵也回了家。他让小波和小灵在堂屋先吃，自己给外公端去米饭和丝瓜汤。
外公病倒以后，就不愿住在正屋了，他执意要住回院墙西侧的那间老屋里。他说那是他和外婆曾经一起住过多年的房子，就是死也要死在那里。
孙木华很了解外公的脾气，虽然平日温和可亲，但若执拗起来，便是十头牛也拉不回。因此，对外公的决定，他没有多说什么，也想着弟弟妹妹要读书，自己单独在侧屋照顾生病的外公更为方便。当然，同意让外公搬出正屋，他也有自己远一点的考虑。
吃完了午饭，小灵又蹦蹦跳跳的跑了，小波帮忙收拾和洗刷碗筷。孙木华则在院子中间那个临时搭的土灶上给外公煎药。
等到给外公喂完药，再擦洗完身体，已是午后两点过了。孙木华扛起锄头，独自朝田里走去。在经过大门时，小波又想要喊住他，他却一步也没有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