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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舒兰竭尽全力把三个溺水的儿童推向岸边之后,陷入了无尽黑暗。
她静静躺在破旧木板搭成的小床上。
一会儿梦到在农业大学读书的快乐时光。
一会儿她成为扶贫干部,利用自己学到的知识,带领乡亲们致富。
等到再次有知觉,头特别疼。
白舒兰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窗边小声说话。
“大哥大嫂也太狠了吧?不管怎么说,舒兰也是他们的女儿,怎么能忍心把她嫁给厂长家的傻儿子呢?”
圆脸的白小菊面露不解,其实家里真没到揭不开锅的份儿,真没必要做得这么难看。
白老太今年五十多岁,脸很小,但因为很瘦,眉毛很淡,看上去有几分刻薄。
灰白的头发,在脑后挽了一个髻,不漏一丝碎发。
此时她眼露嘲讽,甚至还有几分厌恶。
“吴秀丽嫁给你大哥的时候,已经怀孕两个月,那根本就不是咱们家的种。”
“养了白舒兰十八年,现在也该给咱们家出点力了。只要把她嫁过去,舒月得到上大学的名额,志明和志成就能转正了。”
“啊?”白小菊一愣,满脸狐疑不相信,“舒兰不是我哥的孩子?”
“当然不是,就她那狐狸精长相,哪有咱们家舒月长得有福气?”
白老太点头,当年因为儿子不听她的劝说硬要娶吴秀丽,憋在心口的怒气。
现在也能释放出来了,养的拖油瓶总算是有点用,没有浪费白家的粮食。
白小菊本来还同情大侄女白舒兰,现在得知不是亲侄女,她也懒得多嘴了。
反倒是因为两个亲侄子能够因为这一桩婚事从临时工转成正式工,感到高兴。
对亲侄女白舒月得到上大学的机会,十分羡慕。
……
断断续续听了很久,白舒兰才睁开眼睛。
白舒兰伸手摸摸头上的伤,并未包扎。
伤口上有一撮白色粉末,是从厚贝壳上刮下来的,按在伤口上止血。
这么疼,就不是梦。
白舒兰双眼警惕,环视四周,入眼便是糊满报纸的墙壁。
白色旧蚊帐,棕色的大衣柜上镶嵌着半人高的镜子。
桌子上放着外面编着藤条外壳的暖水瓶。
旁边还有一个写着红色字体“为人民服务”的白色搪瓷缸。
门口木制的脸盆架上放着“花开富贵”双喜搪瓷盆。
再往上,有一本日历。
上面阳历一九七六年七月十二,农历壬戌年五月廿二。
这时候,白舒兰逐渐接收了原身留下来的全部记忆。
七三年的时候,父母让还未成年的她下乡,却让两个继兄顶替了奶奶和妈妈的班,参加工作。
原身到了乡下,生活艰难,但家人没有给她半点帮助。
上个月突然收到信,说家里母亲重病,让她回来探亲。
原身火急火燎到家,得知父母要把她嫁给厂长的傻儿子。
她当然不愿意,想要逃走,撞破了脑袋,被家人关在屋里。
高烧不退,无人照顾。
原身白舒兰一命呜呼,她就成了七十年代的白舒兰。
从窗外白老太和白小菊的对话,她明白了,原身不是亲生的。
怪不得一家子对原身下乡漠不关心,好不容易想起来了。
她们还要把原身嫁给傻子,给两个哥哥换取转正的机会,给妹妹换取上大学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