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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经降临,福利院中响起了响亮的铃声。
这是507福利院的一个古怪的规则,就是八点之后,所有孩子们都必须回到寝室楼,不允许在没有护工或者其他大人的陪同下在外游荡。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也没有知道违反了这条规则后会受到什么惩罚。
福利院中的孩子们就在这样的生活中度过了一天又一天。
塞西娅呆呆地抬起头来,脸上布满了好几条干涸后又被重新覆盖过的泪痕,让她的白嫩的脸颊此时也有些不自然的红晕。
刺耳的铃声虽然唤起了她的身体,但是她的灵魂依旧沉浸在悲伤与虚无的空洞中。
呼呼呼。
风,从没有关闭的大门中重新吹过,带起了地上的纸屑和书页像腐朽的落叶一般,飘过了塞西亚身旁,但是激不起她任何的回应。
哐。
狂风渐起,又一阵咆哮似的的旋风,冲进了狭小的房间,让门板和储物柜重重地碰撞在了一块,发出了宛如雷鸣的炸响,而后再带动墙上的玻璃宛如战栗一般,发出哗哗的清脆敲击声。
宛如一场宏大的交响曲,每一波康尔州的多风春季中所诞生的涌动,都会掀起一层又一层的美妙的乐章,簇拥着其中呆坐着的小小女孩。
但可惜,它们的表演,暂时没有打动高贵的观众,直到…一本书,砰然落地,溅起了一大片尘埃,为交响乐画上了最后的休止音。
某种冥冥中的直觉让塞西娅微微偏头,看到了那本革封的老式笔记本,半腐烂的皮革封面和泛黄且涨开的书页已经暗示了它的不同寻常,但是最让塞西娅惊讶的,还是它与自己平时能够看到的人一般,散发出淡淡的辉光。
这还是塞西娅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东西,能够和人一样,与某个看不见的世界存在交互的非凡之物。
塞西娅半信半疑地挪动身子,低下头去,尽可能地从柜子下方拖出了这本散发着满满霉味和灰尘气息的老旧笔记。
她在布满碎屑的桌子上清理出一块地方,将从柜子中拖出来的破旧笔记本放在了其上,又将一直敞开着的大门重新关了起来后,塞西娅并没有第一时间去研读那本散发着淡淡光芒的老笔记,而是从房间的角落中,取出了清洁用的工具,有些神游地将房间内所有的碎屑全部清扫了起来。
至于那本《西塞罗船长与不老泉》,则被塞西娅重新捡起来,按照原本的放置方法,放回整理妥当的衣柜中去了。
她已经哭过了,所以现在是坚强的时候。
塞西娅一直有着远远超出同龄人的成熟和坚韧,作为被排挤的“恶魔之子”,她早就学会了忽视那些已经发生过的东西。
当她啜泣的时候,暗淡的门和耀光的海都仿佛近在咫尺,只要小小的一伸手,纵身而入某一个选择,她知道她就能获得无数的抚慰和拥护。
很诱人的奖励,但不是塞西娅希望的。
她终于将房间内所有的纸屑和被翻动的衣服重新收拾完毕,又去三楼的洗浴间简单地洗漱了一番,虽然哭得有些通红的眼睑还是遮掩不住,但是至少洗去了脸上的泪痕。
塞西娅用脸盆盛着自己换洗的衣服从洗浴间中钻出来的同时,迎着温和的晚风,望向了南侧明显灯火更加通明的新宿舍楼,四周的海浪声和窥探感又随之挤压了过来,以至于本来将要停歇的南风,一时又重新鼓吹了起来。
良久,塞西娅闭上眼睛,长出了一口气,离开了走廊。
等到她把已经洗好的衣服一排排晾晒上去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了九点半,在过半个小时,就要熄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