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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一个星期了，已经一个星期没开过太阳了。每天拉开窗帘，都是雾蒙蒙的一片，好像生活在某种巨兽的肚子里。人闷着、呆着，便被这雾一下吞了精神气。出门在外的人都好似行尸走肉，我也是他们的一员。迈着匆忙的步子，弓着腰，穿得严严实实地穿梭在绿色、红色、白色交织的街道上。我只肯往地上埋着头走，一双双鞋从我脚边掠过，或者说我从一双双鞋旁边踩过。这些鞋多半是皮鞋，有的擦得十分精致油亮，有的好似从垃圾堆里捡来的，还有的同我脚上穿得一样，用油抹得十分水滑，鞋身上是藏不住的磨损。
我一只手紧紧捏住衣领，一只手把住眼镜。寒风从脚下往裤筒里钻，我知道，风要来了。下一秒，狂风大作，地下的分不清什么颜色的叶子被风吹起又打落，风声、叶子被拍打的声音、此起彼伏的落脚抬脚声，细密的传进我的耳朵，一丝不落。可能雾的入侵便是从这时候开始的。
别害怕、别害怕。我时常对自己说这句话，其实我并不怕什么，我只觉得心慌，这种心慌像是有蚂蚁不紧不慢爬过皮肤的每一寸。如果有一小块石头，我是说如鹌鹑蛋大小的石头，哪怕把它握在手里，我都会比任何时刻感到安心。我可能生病了，可能是从有雾的那天开始的。雾在一天，我便心慌一天，无法安生一天。可这雾，什么时候才能消散呢？
这段路程终于结束了，我踏出最后一步，将风和雾都关在这所建筑之外。身上这份疲惫感不止是今天的，更是昨天累积的。
“段哥，早。”前台的姑娘是昨天刚面试上的，脸上的笑容如春风洋溢。
“嗯。”我勉强抬起个微笑，这份笑或许是我待人的最大宽容了。
进了电梯，我便收了嘴角的笑。电梯是用特殊材质玻璃打造的，外面看不见里面，从里面却能清楚地看见外面。我看了眼手表，白色圆盘上的金色时针指着数字八，秒针精准地工作着，转动的每一秒在电梯里显得格外清晰。啊，再过60秒我便要记作迟到了。
悠悠抬头，玻璃倒映着一个面容苍白，戴着呆板的黑框眼镜，紧攥着公文包的瘦削男人。我打量着这个面无表情的男人，冷漠地像块冰砖。电梯门突然开了。我不紧不慢地走出去，将公文包提到左手，再站定在打卡机前，录入指纹。
“叮——，已打卡。”时间刚好九点。
我跨过办公室门口，进门右手边便是我的工位，桌子放着我昨天加班到十点完成的文件。另外三个工位空空荡荡。白炽灯照亮整个屋子，明亮中是一片寂静，我走动时，才会透出一点声音来。我已习惯这片寂静和窗外的空茫。
电脑屏幕发着莹莹的光，我僵硬地坐在椅子上，公司的微信群里不断闪出新的信息。辞职、辞职、辞职……身体涌出一股深深的无力和疲惫。我克制地弯腰，攥紧双手，又慢慢放开。
我将输入框中想要辞职的话语一字一字删去。
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