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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说,她腿疼,因为上炕的时候没上去,摔到了腿,三叔便带着奶奶到了耀县,去了县医院。是背着去的。
我爸说奶奶是个很要强的人,要强了一辈子,从没有服过软低过头。而在我的印象里,奶奶从来都是那个上坡赶牛羊,晚上十点去给我抓知了的那个无所不能的奶奶,带着一顶白帽子,遮掩着满头半长的灰白的头发。在我的印象里,奶奶也永远是那个走路风风火火,做事雷厉风行的很快的老人。在别的老人都拄着拐杖服老的时候,奶奶却没有。她仍旧带着我们去到菜园子摘黄瓜辣椒,摘南瓜茄子。她不放牛羊了,就在家里管着一家子人的吃食。她带给我们的,是回到家的温饱,安心。再后来啊,村子里移民搬迁了,住了新房子,家里却没那么多人了,只留下三叔和奶奶。奶奶似乎也是从那个时候一下子就老了。没错,是很突然,一下子,就从一个下午,那一个小时一分钟里面,突然之间就变得苍老。
而当我再见到奶奶的时候,奶奶拄拐了,似乎时光就在那一秒钟里面走过了几十年。老爸说,你奶奶啊,年轻的时候走得太快,到老了,总该要慢一些的。奶奶是个倔强的老人,是个在年岁的淫威下不得不屈服的老人,也是那个说着过去,讲着以前辛酸苦辣的老人,她终于服老了。像别的老人一样念叨以往,担心儿女,思念家乡,喜欢热闹,耍着小孩脾气。
医生说奶奶没事,只是下床的时候硌到了腿,年纪大的人腿脚总有点毛只要注意点,没有什么问题。到耀县那段时间,也许是奶奶最开心的时候了吧。一大家子人围在一起吃了火锅,而奶奶也顺理成章的留在了大伯家。有姐姐陪着奶奶,奶奶似乎也开心了起来。直到昨天……因为拍片子花了一千多块钱,三叔家经济也不是很好,也幸好报了保险,可以报销。
保险终究没能报成,因为奶奶的倔强,要强,也因为一个总是躲在保守思想的保护壳里的老人。因为伤处是在腿根,所以为了证明是奶奶本人保险,所以需要奶奶连带腿根伤处和脸一起进行拍照,奶奶没肯,只是对三叔不停的重复:不报保险了,那一千块钱我回去给你从我养老金里面拿,不报保险了……奶奶眼里的泪水,浑浊不清,似乎也是奶奶最后的倔强……
老爸总说,你奶奶啊,是个要强了一辈子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