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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北方的孩子,我是被上天所眷顾的,一年之间,四季分明,感受过春的合适,夏的热烈,秋的丰满,冬的酷烈。顺着这分明如泾渭的四季,也就养出了这亦如黑白分明的我,不便矫揉,所以也就不得圆滑的好处。
论起分明的四季,首当其冲,定然是这酷烈的冬雪,不似江南雪的温柔,不是江南雪那般如同柳絮般的飘摇。北方的雪是夹杂在同样酷烈的冬风之中,细碎的点,夹杂在狂风之中,打在皮肤上,不肯就那样化在温暖之中,便在父亲的胡茬上挂着,给他的下巴挂上了白色的“套子”,也给父亲的棉帽上加了一层白色的砂,许是砂糖一般的纯白,也使得平日里显得严肃的“老头”,在这个白色的季节里,平添了一分可爱,白色的雪反射了阴沉的微光,似乎淡去了父亲脸上些许的皱纹。
父亲与我,大抵上是处不到一起去的,奶奶说是同样的性格造就了两个同样暴躁的血统,两个不懂得退让的人就像两只蜷缩起来的刺猬,互相伤害着彼此心中最柔软的地方。父亲和我,在一个屋檐下待不过三天,便会因为受不了彼此的一点点坏毛病而闹了矛盾,接下来将会是成日的冷言冷语,直至最后另一人找个借口离开,所以呀,从小到大,我和父亲相处的时间是很少的吧。
我转过头看了看父亲,他已经比我矮了吗?他脸上的皱纹何时又是那样的深了?原本极其注重自己形象的父亲,不知何时也剪短了他曾喜欢的长发,只留下了短短的寸头,他是剪去了所有的青春吗?是啊,这样的父亲,看起来确实更加的可靠了,褪去所有的幼稚想法,独独留下越发佝偻的背影,挑起越来越重的担子,而一如从前不变的仍旧是沉默。
在我十九年的记忆里,父亲笑容最多的一次,大概就是那一天,我以全校第三十名的成绩进入初中生活的那一天,秋老虎仍在肆虐着夏天最后的余热,私立初中最大的幸福除过月假,便是每月月中的探视了吧,仍然记得那一天,当我从床下取出那一张奖状时,他的意气风发,他的嘴角咧开,似乎那一刻起,他又回到了他最美好的年华,他带我取了假条,出了校门,去吃了离学校最近的迈德思客,那是他第一次请我吃东西。似乎那一天,也成了我最自豪的一天。没有在领奖台上的紧张,有的只有满脸的骄傲。
我转过头,他的眉头皱着,似乎在想一些事情,嘴里却还在问着我在学校的情况,我也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无外乎吃得好睡得好女朋友也挺好,他点点头,抖落了帽子上的白雪。我回身,满天的雪地里只有我和父亲的身影,父亲本就不算高大的身影在满天的白色里更显得渺小,身后的行李箱在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厚重的雪落在背上的双肩包上,似乎也添了许多重量在肩头,兴许是看出了我的吃力,他又说“包给我吧,马上到家了。”我拒绝了他,父亲也没再坚持,只是又放慢了脚步。
“你妈说你又感冒了,怎么样了现在?”我愣了一下,立马答道,好多了,有吃药。他似乎还在想事情,他在忧心什么呢?十几年的互相伤害,使得我对父亲的事习惯了漠不关心,而他也不曾直接的关心过我的生活,也只有在电话的一端,能远远的听见他说,你问他吃饭了没……接下来母亲也一定会问我,都这个时间了,你吃饭了没。他的关心,一直都是通过母亲来传达,而我对他的事情,也是通过母亲知道了一个大概。我轻叹了口气,他以为我累了,便说道,“这天也真是,下什么雪,都不能开车来接你。”然后指了指路边一棵松树,“在那儿歇歇吧。”他呵了一口气,以前的他,是会点起一支烟的吧。
也是那一次,他戒了烟,反而我得了二零一二年的第一张奖状之后,奖状与我在无缘得见。小升初的那一个暑假与他打了赌,他戒了烟,我拿了最后一个奖状。
“爸,走吧,马上到家了。”他站起身,似乎有些无所适从,我拿过我的包,回头对他笑,“我妈在家估计都等急了,还是走快点吧。”
北方的雪,夹杂在酷烈的冬风中,打在人的脸上,有些生疼。父亲和我已经到了家门口,屋檐上积了一夜的雪,酷烈的风,夹杂着酷烈的雪,都挡在了那黑黑的屋檐下,留下屋子里的合适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