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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风季「戌｜4/8」
石洞处，变回最初形态的红毛祖仿佛化身成了一尊威严的雕像，正环抱着双手一语不发。
在它面前，白胡子老头一伙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沉默不语，就连古玉也像个坐在城市街角毫无安全感的小乞丐，抱着自己蜷起来的腿，下巴死死地埋在膝盖中间，双眼无神。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咋的了。直到接二连三的咕咕声响起，才打破了这处沉寂。
“船长，皮带可以吃嘛？”雀斑小伙虚弱无力的话，听起来就像在吐泡泡的鱼，要不是周围足够安静，还真听不清。
“呵，你要是咬得动，你分我一截。”黄毛伙计惨笑道。
靠在石壁上的白胡子老头，就跟木乃伊似的，仅剩两粒失去高光的眼珠子还在微动：“皮带是奥列格给你的哈？”
被点了名，金刚壮汉小声嘀咕了声“船长”。
“咋的？”雀斑小伙不知哪抽出来的力气，硬是从地上翻了个身，看着白胡子老头。
“你看他长勒像皮的嘛？”白胡子老头的胡子弱弱地翘了下。
“假的？”仿佛早已知道答案，雀斑小伙一点儿都不在意，凹下去的脸上勉强挤了个笑。
一时间，船员们又沉默了。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几秒钟，石洞中突然激起一片干笑。这哪是人类该有的笑声，录下音来放出去，只怕小孩子的噩梦也不过如此。
“我是不是瞧见幻觉勒？”
怪笑中有人卡壳了似的问了句，是那八字胡大叔。
“瞧着啥，你狗日的老婆来接你了？”白胡子老头嘴上不屑地骂着，眼睛却提溜着转到了远处。
“嗯？”
这下不光是他，其他人也在他这声惊疑过后，各自使出吃奶的力气望了过去。
好似为了回应他们最后的那丝期待，古玉的耳机突然“哔”的一声传来了信号。
“......幻听？”连思维都像深陷沼泽中，古玉生无可恋地动了下头。直到他隐约看到远处的黑影，耳机中终于响起了他渴盼已久的声音——
“古...‘兹兹兹兹拉’...玉，你们没事吧？”
他扑楞着胳膊想要起身，双腿却没有回应他的呼唤，酸麻激得他石化了好几秒。等大脑再次掌控这副身体，他小心翼翼地搓了下眼皮，眼球终于是追踪到远处那个会动的身影时，他瞬间哽咽着叫出了声：“九叔！”听着就像声带受损了似的，啊呜啊呜的含糊不清。
紧跟着，一众“九爷！”“真是九爷！”连绵欺负，仿佛他们迎来了人生的新希望，话里话外止不住的激动与委屈。高墙之下，卧九正急步朝他们走来，躲在他身后的是面露惊疑的龍灵。她似乎不太乐意靠近，步伐随着疑虑越走越慢，直到一道雷鸣般的炸喝差点掀翻了这座空间，她“叽哩”一下刹住了身子，差点把小菌子甩飞了出去。
“吾主！”
红毛祖“哐嘡”一声撞上黑幕，顿时激起的千万层电流火花，像极了节日庆典的重头烟火，煞是震撼。
这一刻至少等了万年，它一点也不在乎黑幕为了阻止它所激发出来的力量。如果可以，它恨不得身体支离破碎才好，也许只有这样才能从这该死的屏障中穿梭过去。
吓坏了的船员们，却没有力气后退，他们只能寄希望于卧九身上，以至于全都求助似的望向卧九。
这一望，龍灵娇小的影子，也终是在他们的视野中清晰起来。这一下子，众人表情都跟第一次吃馊萝卜一样怪异。
“九爷后面怎么跟着个小妹？”金刚壮汉咕咚一声后，使劲抿了下干裂的厚嘴唇。
黄毛伙计不知从哪提起的力气，使劲儿拉长着脖子：“好......漂亮......”
难得白胡子老头没骂他，只是淡淡地跟了个“嗯”字。
离得最近的八字胡大叔眼睛发痒似的挠了挠：“不是人，没听祖神喊她主人噻。”
仿佛在回应他们的猜测，红毛祖不断泣声嘶吼，哪还有半分怪物的压迫感，哭得喊得跟街边走丢了的小孩儿似的。
“它在喊我？”小龍灵对躲在她卷发中的小菌子歪了歪脑袋。
“不喊你难道喊我？”卧九没好脾气地怼了句。他一路上都在脑子循环往复自己和这条龙的未来，现在一想到还得把过程解释给这些人听，他头大如牛。
“好臭。”原本走路还像个人样的龍灵，突然炸毛了般匍伏在地，再不愿再往前踏入一步。能听出她用来表达自己情绪的这两字，都让她拼尽了全力似的。
她生为龙的鼻子比卧九灵敏太多，卧九脚下不停，狐疑地皱了皱眉。
直到他逐步靠近洞口，那股似乎混淆着屎尿屁、汗馊、腥等具有高强度杀伤力的气流，终是让他好好感受了一波。比起身上的味道，这种连睁眼都能感到刺痛的空气，恐怕还没哪种动物能轻易承受。
待他不得不用脏兮兮的袖子捂住口鼻，好不容易推到近处，在欣赏了一番船员们烂泥一样的状态后，他憋着呼吸问古玉：“你们这是？”
“叔......”古玉鼻子酸酸的，“你怎么去那么久。”
“九爷，你有吃勒嘛？能喝的水也行。”雀斑小伙说话间，就真流出了见到再生父母般的感人泪水。
“能喝的水？”卧九抓住了字里行间的关键，“怎么不找祖神，它随便用个法......”
他的话，在看到六个不同形式，但又都能看懂是惊吓的眼神中，再也问不下去了。
「祖神不乐意？不至于。等等......难道......」也许隐约想到了缘由，他的嘴角在袖子后连颤了好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