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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老夫且试一回!”
高骈应着取了雕弓在手。范昵些道:“射大者!”高骈道:“大者可高!”声未落,只听啪的一声弦响,那箭便嗖地钻上了天,晃眼的正寻箭时,云中那只乌黑的鹞鹰已在往下坠了。一时,身后诸军都大声嚷噪起来。范昵些一时愣住了。高骈道:“你射得下来,也不须退!”范昵些应了,取了画弓在手,仰天瞄看之际,突地将弓下转,便朝高骈射了过去,兵不厌诈!高骈不提妨,梁缵的眼睛也巴在天上。箭便钉在了左边护心镜上,高骈低伏身勒马便走。范昵些又追了一箭,随即掏出红旗左右展了展,紧着,李浸龙、李波龙便叫噪踢动了马,两千滇骑一齐豕突,向唐军两侧贯过去。同时步兵也挺枪上压,不动的只是杨缙思一部。
范昵些正转着肩挥刀呼嚷时,猛听得一声尖啸的箭声,啪地一声,两块护心镜中间便钉上了一支箭,甲穿透了,是破甲箭,痛疼随即发作,他流矢前倾抓住了马鬃。箭是郎幼复射的,论射术天下诸镇也鲜有及得昭义的。敌骑入了射程,两都昭义兵便一起拽满了弓,郎幼复、马爽嚷着将旗一挥,两千支箭即时扑起,头顶便过鸦似的一黑,紧着便坠若冰霰,啪啪啪咬了下去,人马便惨声涌起,转蓬似的栽跌。李浸龙、李波龙正挥槊遮箭时节,突然马就在往下跌了,不是中箭,而是地陷了。
“有陷坑!”
嚷了一声,后面的根本就勒不住,都滚珠似的往下跌。这些拒马坑并没有费高骈多少事,使俘虏挖的,稻田松软,很快就挖了下去,四角扯上几根绳,铺上稻草便成了。范昵些的箭其实也没有伤到他,急忙回阵是要诱敌,现在一切都算中,除了胸口的这支冷箭。师直为壮,他能感受众将士对南诏的愤怒。
范昵些马勒住了,大旗却还是向前压着,此时若退,必然溃败。南诏的将士见他还稳坐在鞍子上,便也继续呜呜喳喳地向前赴。黄头军不喊不嚷,虎着目,缓着气,前面刀盾,后面枪箭,排得如墙似堵。张贯立在这个小方阵的正中,座下是赤黄花马,身上是赤绦铁甲,膝上横槊,手上横刀,脸上映日,头上旗招,俨然如塑。当蛮兵进入射程时,他大吼着举起了腰刀:“注弓——拽!”身侧秉旗将摇动令旗,几百张弓便矻矻作响,个个拽出满月来。
“射!”
令旗猛然一点,便听得满耳嗖嗖作响,箭带着风如鹰隼般扑下。蛮兵呜噪大嚷,举牌的举牌,挥枪的挥枪,闹刀的闹刀,赴的赴,驻的驻,跌的跌,本来还算齐整的队形即时走了样,箭再至三至后,队形已稀落成鸟爪。在前的将官将马跃起,挥槊入阵。黄头军直如铁铸,并不起乱,他们看着马跃起的势子便知道这是哪队哪伙的肉。当着的见肉至了,队长嚷动队旗,各伙随即作避,左者左,右者右,后者后,前者前。滇马砸在空处,紧着四面步槊齐搠,呼吸之间,马失四腿,蛮将还未挣起,又是四面步槊齐至。蛮再次跌地,伙长便提刀上前,噗噗两刀,迅速结果了蛮和马,恢复了队形。第一块大肉吃得如此顺遂,各人眉尖都有了喜色。
顶在前面的牌盾枪槊一步未退,也一步未进,杀伤的蛮兵却已跌了一地。不管蛮来多少,他们的动作都是齐整而迅猛,一伙一伙的,一队一队的,扛盾、搠枪、补刀——扛盾、搠枪、补刀。蛮兵如飞蛾扑火,黄羊触墙,舍着命往盾里杀。可是冲不动!
范昵些看到了,他从未见过如此的黄头军,也从未见过如此的昭义军!步兵杀不动,骑军裹住了蹄子,他口鼻里的血一直在往外冒,而且越来越多了,正焦嚷着。这时,耳内传来了鼓声,从唐军身后传过来的,从东边传过来的,听鼓声人数当不下万。很快就听到汉军嚷了起来:“中军大至,杀!杀!杀!”左右开始劝他撤。这时,杨缙思打马过来了,用蛮语急嚷道:“都统,南定火焰冲天,桥板尽烧,城上已有了唐旗!”范昵些使劲吐抹了口血,嚷道:“撤,往龙编!”大旗一挥,便转了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