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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城守将周岌却没有动刀,只是大嚷:“不许跳,没到那时候!不许射,拽下来!不许为难人,拽下来便好,都将手挽了——一军兄弟,生则同生,死则同死!”饶是这样施恩德,还是不断有人往下跳,周岌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便看见路审中从马道口走了过来,周岌流矢迎了上去,丧着脸道:“推官,可奈何哉?”路审中一把携住他的手,挨近道:“时势甚明,公岂不知?”周岌跺脚道:“只有死矣,只有死矣!”路审中一笑,道:“公乃富贵之人,奈何言死?但开城,我保汝富贵!”又道:“我与当朝相公同族(路岩),公岂不信乎?”周岌脚一跺,拜在地上道:“唯大人所命!”
这时,许佶还在北城,听得西城大扰,知道不好,当即传令撤往子城。庞举直在子城中还有两千人,三城最后撤过来两千来人,四千人好是心齐,官军四面围过来时,城上已经把持定了。张玄稔那厮又在城下喊了,说事势至此,胜负不算可知,生死不算可知,他念乡党旧情,宽限到晡时,时限一过,便是坐围一年也决不受一人之降。喊过后,又是擂鼓作噪。这回嚷却没人起应,一者子城下无壕,跳不得;二者随着庞举直在城中多是他的宗族姻戚,而从罗城退过来的多是许佶、李用、孙章的宗族姻戚,他们纵想降,皇帝也不赦的!
晡时过去了,日头已蹲在西边的楼脊上,空中有了鸟声,都是急焦焦的一划而过,面对这陡然安静下来的黄昏,面对着侄子(许建),许佶腔子里却躁动起来,唤李直、孙章几个一齐到了衙内。将庞举直从佛堂请出,便道:“老明王,我做个小人,左右思来,死守城中不如从速突围得好!”庞举直缓抬眼道:“我儿已死乎?”李直道:“姨父,是无关明王生死,士卒皆欲突围走!”孙章道:“老明王,突了围往就明王岂不好来?”许佶道:“彭人叛我,此城不可为据,明王若已下宋州,便更以宋为据,未下,则傍山林过活,一样称王快活!”许建几个没嘴的都在旁边点头,庞举直便起身抬手道:“牵累诸公了!”事情很快就议定了,北城临汴河,东城临泗水,其守必薄于西、南,先突北门,不成再转东门。人皆轻装,不携妇孺,许佶当前,李直殿后,孙章等夹护庞举直居中,出城后有船便上船,无船便循水岸向西,不得已便跳水求生。
日落后不久,天光还未收尽,人马已大集于北城,李直将槊一举,城门大开,众人一时喊杀,马军在前,个个满弓,引而不发,突驰而出。官军见基势猛,不敢遮,纷纷退避。张玄稔却是大喜,流矢传令西城、南城往待于七里亭,同时令北城尽放北津舟船,门半开,中路置拒马枪,箭弩相待,拦而不堵。见贼军尽数冲出,便合子城三面兵马咬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