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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驰到城门下时,朱邪克用还门外仰着头作呆,杨复恭唤他道:“孩儿,望什的来?”朱邪克用回头笑了笑,道:“看字!”杨复恭道:“可看明白了?这是长安东城之中门——春明门,东方属木,木盛于春,日月恒升,故谓之春明!莫道两京非远别,春明门外即天涯——说的便是此,为什如此说话?门内便是南内兴庆宫,天子或许便在花萼楼上,一会入了城,可得谨细!”朱邪赤心便道:“骠骑,既如此,下官还是走南门好,一身风尘,冲犯了天子可是死罪!”杨复恭道:“一身风尘才好见天子!”
一队人便敛了装容,紧攥着马缰绳缓步走了进去,花萼楼前空荡荡的,天子并不在楼上。杨复恭一笑,别了朱邪赤心,飞快去了。朱邪赤心知道前面便是东市,瞪着两个儿子道:“敢离我一步,便都生吃了!铁山,王宅的路径可还记得?”薛铁山道:“记得,宣阳坊大十字街!”朱邪赤心道:“你走一回,说我到了,未见天子,不敢便来拜见姑母!”走近两步,低了声道:“大郎若在宅,便唤来驿中吃酒!”朱邪克让扰过去道:“阿爹,我随了去岂不更好?姑祖母一定欢喜的!”朱邪赤心顿了下,点了头,道:“拜了便来!”朱邪克让欢得一跳,流矢上了马。
朱邪克用心里也作痒,却不敢说话,过去与他父亲牵了马,缓腾腾沿着长街向南走。这个住在宣阳坊的外叔可了不得的,官虽不过是神策右军奉天镇使,财却为长安数一数二的富家,田庄海阔,邸店如鳞,侯服玉食,僮奴万指,人号万年王家!据他母亲讲,王家也不是自来便有钱,祖上不过是京兆府万年县一无赖百姓,后来遭际了北司贵人,才入了禁军,得了世代的神策军籍。那时生涯虽好了,却也远论不得什富贵。到了外叔的父亲(王宗)掌家,便将在官路钻营的心思放在了兴利趁钱上,拢了钱谷,乘时买卖,十年不到便大富了。得了财助,官也从神策军校一直做到了检校司空、金吾大将军、左街使,最后遥领山南西道节度使而终。
那时他祖父(朱邪执宜)在朝宿卫,做金吾将军,又住在亲仁坊,两家只隔了一条街,一个衙门,之前淮西之役,两人便在一个大帐里见过,这时便定了交,外叔的生母一死,姑祖母便嫁了过去。祖父在长安呆了九年,此后便一直在代北,他爷也没有再回过长安,但因着姑祖母在,两家并没有断了声问,逢着大年大节总要遣人往来问候的,一来他们这些代北的野孩儿便总能得着长安市中的新奇物什,吃穿玩用,什的都有!现在就在脚前了,他如何不想去见见的?杨骠骑的话虽有理,可父亲也太谨细了些,不过是通问亲戚罢了,说话神气却似做贼!
长安的街似没个头,从东市转下来,又过了四个坊,行了十来里才到了都亭驿所在的敦化坊,进西坊门又沿着横街走了近两里,才在东坊门北侧看见了一个偌大的馆驿,比朔州衙院还壮大,里面已经上了灯,闹嚷嚷的抟着一团香热之气。车门里堵着车,正门里塞着人,又不见人逢迎,朱邪赤心这三十来骑人马一时也不知如何进去,候了好一会,才有杂役过来,得了名姓,流矢跑了进去,一会便迎出来一个着紫袍的魁大汉子,气质颇刚,却无须,有些阉宦的意思,那杂役道:“大同相公,这便是押馆驿的杨骠骑!”
阉汉抬手道:“相公,小阉杨复光失于迎候,还请恕罪!”朱邪赤心唬了一跳,流矢上前道:“该死,赤心何物,竟敢劳骠骑相迎!”便呼儿子拜,这杨复光便是杨复恭的从弟,乃当今左军中尉杨玄价的养子!朱邪克用也是知道的,流矢拜了。杨复光扶起来,点头道:“是好儿郎,当得飞虎子!”又抬手致歉道:“相公,也真是该死,宣徽院早就传下了言语的,小阉也使了人往延兴门迎候,那厮们却恁的没眼耳!”朱邪赤心笑道:“是赤心牛马心性,定要随着杨监阵走春明门,故错过了!”杨复光笑,道:“监阵可好?”朱邪赤心点头道:“好,便是劳苦,监军骠骑也好,也劳苦甚,这里牛马都入栏厩了,却还在徐州受辛苦!”两人说笑着进去了。